军中将校聚集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不免感到惊讶。
“君上不是在丰地?”
“会盟应已结束。”
“驱逐万名犬戎,莫非三军齐出?”
“从肃州到北荒之地,调兵未必来得及。”
“你们莫非忘了,丰地会盟,西境诸侯皆在。随扈少则百余,多则千人,整合即是一支大军。”
“联军?”
“天子封君上为侯伯。”
公子原突然出声,截断众人议论:“君上有命,我等听命行事。随我行北阻塞要道,凡南下犬戎,不使一人脱逃!”
“遵令!”
众将校齐声领命,抱拳起身后返回队伍中,召集麾下整装待发。
“夫人,兵贵神速,我将率军疾行。”公子原踩着马镫跃上马背,打马来至蔡欢车前,道出行军计划。
“公子先行,欢稍后跟上。”蔡欢安坐在车上,很快做出决定。
“君上已至北荒。夫人若是有意,可由苍鹰引路前去同大军汇合。”公子原给出建议,并召来驯鹰的甲士。
“不必。”蔡欢摇摇头,谢绝公子原的提议,“晋君出兵定有安排,我不知详情,贸然前去难免不妥。万名犬戎横亘,一旦中途遭遇,恐使军情生变。稳妥起见,公子先行,我率军随后赶上,襄助截堵北上之路。”
蔡欢主意已定,公子原不再劝说,当即同她告辞,双手猛一拉缰绳,率新军向北疾行而去。
骑兵出发不久,蔡欢也不再耽搁,下令丢掉不必要的辎重,专为提高车速。
“速行!”
军中不吹号角,改以旗令指挥。
蔡国甲士向北开拔,紧追在晋军身后,始终未被落得太远,体力和耐力着实惊人。
与此同时,犬戎各部等候许久,迟迟不见探路的勇士归来,不免心中焦急,生出多般猜测。
追溯既往,众人都以为这些勇士找到村庄,心生贪念乐而忘归。竟无一人想到他们是发生意外,根本无法归来。
“还等不等?”
各部首领聚到一起商量,纠结于是继续等下去,还是再派出勇士探路。
“半日时间,足够跑个来回,迟迟不归必有原因。依我看,八成是遇见富裕的村庄,有意先挂满自己的马背,压根没想要回来送信。”髡部首领席地而坐,大咧咧地伸直腿,壮硕的身形如同一座小山。
他所言正合众人心中所想。
首领们交换眼神,都能看出彼此的贪婪和防备。心知继续讨论下去也是扯皮,干脆不再等,也不再派人探路,各部直接开拔。
“我们有一万三千人,就算遇到晋军也能一战!”
集合十三部的勇士,还有大量部众,犬戎首领底气十足。当下达成一致,直接大兵压上。
“出发!”
部众们正在休息,七倒八歪地躺了一地。突然接到出发的命令,匆忙从地上爬起来。动作稍慢一些,鞭子马上就会甩过来。
“起来!”
“出发!”
“快些,别磨蹭!”
人群太过拥挤,各部成员互相混杂。勇士们竭尽全力也很难将人群分开,索性一起驱赶。
犬戎们陆续爬起身,为闪躲鞭子挤作一团,推搡间有人跌倒,乱糟糟一片。
好不容易集结起队伍,各部首领陆续上马,正要命令部众前进,队伍前方忽然扬起沙尘,尘土中冲出十余道黑影,踏风疾驰而来。
“什么东西?”
风沙迷眼,犬戎一时间看不清来的是什么,只能辨认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马?”
“部落的马!”
伴随着一声声惊呼,十几匹战马冲至近前。奔跑时口鼻流出白沫,双眼赤红,哪怕撞上人群也未减速。
几名犬戎冲上前,双臂抱住马颈,试图控制战马。
不承想马没拉住,几人反倒被马掀翻,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那是什么?!”
动作间,马背上的绳索断裂,挂在绳上的布袋松脱坠落,一股刺鼻的气味随风蔓延。
有犬戎壮着胆子走上前,弯腰敞开袋口,数颗血肉模糊的人头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探路的勇士!”
这一幕惊呆众人。
犬戎首领迅速冲过来,看到地上的人头,都是脸色大变。哪怕再是愚钝,也能察觉到情况不妙。
漫天风沙又起。
沙尘滚滚,如雪球向前推动。
沙尘背后隐现黑色长龙,数不清的旗帜林立,悍然冲出地平线。
轰!
战鼓敲响,继而是苍凉的号角。
成百上千的战车齐头并进,速度由慢及快,大举压向惊慌的犬戎。
“是晋人?”
“不对,有纪人和巩人!”
“后人?”
“朱人,许人?!”
认出冲锋的战车,犬戎惊骇欲绝。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次南下劫掠,竟然会引来这么多的诸侯国兵。
观车上的旗帜,莫非西境诸侯国全部派兵?
想到这里,上自犬戎首领,下至各部部众,无不惊恐万状,吓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