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便利店买了一提啤酒和三明治。三明治还完整地放在茶几上,啤酒倒是都已经空了,东倒西歪地散在地上。
“喝了多少?”
“没数。”
商明宝安静了一会儿:“不是不生气吗?怎么又是喝酒又是躲我?”
“我说不生气,不代表不吃醋。”
趁他看不见,商明宝翘了唇角,明知故问:“多醋?”
向斐然也没什么形容词或修辞,简练地说:“很。”
要他这样情绪稳定的人表现出占有欲,可能比劝说他放弃植物学更难。他太善于默默地一个人消解所有情绪,即使醋意汹涌,大约也能坦然地让它流过全身,继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得不承认,他吃醋一事别有性感。
商明宝脸热,脸热道:“我跟他没什么,两家人正常吃饭而已……”
“你这么过来找我,不怕爸爸妈妈发现?”
他太聪明,商明宝知道瞒不过他,老实交代:“……你刚刚丢的那枚戒指的主人送我过来的……”
向斐然面无表情了两秒,不再跟她客气,抬手开灯。
商明宝自下而上地跟他对视,小心地吞咽了一下。
在明亮的灯下,他伺侯了她不止一两次。
因为玩得她太糟糕,她那条礼服斑驳不已,被丢进洗衣机速洗,又扔进烘干机柔风烘干。
烘干机运转时,她就坐在他腿上,任他手指灵活。
她是在晚上十一点前到家的。
向斐然打车送她回去,但他醉得深,上了车没多久就开始犯困,刚刚作恶多端的两手此刻规规矩矩地收在黑色衣兜里,垂着头,下巴一点一点的,额发随着计程车的起停转弯而轻晃。车窗外,车尾灯的红光映过他眉眼,留下浅淡阴影。
他莫名坚持不让自己睡过去,会突然清醒两秒,咳嗽一声或者抹一把脸。但身体里那股餍足慵懒的本能实在很难违抗,要不了一分钟就开始打盹,像上课犯困的学生。
车子在上东区的别墅门前停下来时,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双手环抱着商明宝,下巴则搭在她肩膀上,呼吸间都是她的发香。
计价表上的数字高得离谱。
向斐然清醒了一会儿,嗓音还没从低哑中恢复过来:“司机绕路了?”
“没,”商明宝小声回他,“在这里停了二十分钟。”
向斐然明白过来,深吸一口气,又晃了晃脑袋:“怎么不叫醒我?”
商明宝老实交代:“叫了,你说再睡会。”
在计程车司机从后视镜投过来的目光中,她脸色有了些不易察觉的红:“一边亲我耳朵一边说的。”
向斐然:“……”
失忆了。
商明宝看了眼时间,作势要从他怀里起身:“我该走了,你到家了告诉我。”
向斐然手臂力度微沉,摁住她。跟她对视几秒后,垂下眼睫凑到她唇边,与她安静地接了个吻。
他不方便送她下车,一边吻一边为她拉开车门。咔嗒一声后,冷空气从窄窄车一缝中渗入,令两个人都清醒了一些。
于是昏昏沉沉的吻便成了彼此清醒的吻。
过了数秒,他才自觉地松开了手:“晚安。”
商明宝下了车,又回头冲他挥挥手,抄着近道跑回自己家那一栋。
温有宜的目光一瞥过来,商明宝就吓得立正站好:“妈咪!”
她眨眨眼:“你……你还没睡吗?”
她在公寓里洗过了澡,但没敢洗头,做了造型的发梢沾水变直,那条未经熨烫有着细褶的礼裙被严严实实地捂在大衣底下——总而言之,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经得起细究,就连眼眸里的迷离也是带着未尽的波澜的。
温有宜坐在客厅沙发里,翻着书:“还早。”
她明显是在等她,否则按她的习惯,应该是在三楼起居室里看书才对。
商明宝装傻:“伍柏延没跟你说吗?”又装模作样看看表:“才十一点多,又不算晚……”
温有宜淡定地翻过一页书,勾唇笑笑:“妈咪说什么了吗?你怎么这么紧张?”
商明宝:“……”
温有宜合上书,也不问她跟伍柏延去了哪里玩,只目光将她自上而下地缓慢扫过一眼,问:“玩得开心吗?”
商明宝点点头,被那盏繁复华丽的水晶灯照耀着,只觉得像是暴露在什么严刑逼供的探照灯下,浑身都开始冒汗。她看过伍柏延的口供了,知道他没有出卖她。
温有宜却没再细问什么,只是轻声道:“去洗洗,早点休息。”
商明宝如蒙大赦,立刻开溜。
温有宜看着她背影笑了笑,叹息了一下,摇了摇头,也起身从客厅离开。
商檠业刚结束了跟国内的视讯会议,正端了杯水走出书房,两人在走廊遇上,商檠业意有所指地问:“回来了?”
“回来了。”
商檠业的眉心从回家后就一直没舒展过,沉吟着说:“babe和伍家那个都还小,再看看。”
这是他能给出的最折衷的答复,且当中有一半是因为对商明宝的宠纵。跟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他既担心女儿眼光不好被骗,又自信自己女儿不至于眼光这么不好。
伍柏延是很好看透的,浮是浮了些,但根不算歪,欠一些历世的沉稳,商檠业未对他下定论。不过,如果明宝确实喜欢他的话,他就需要对伍家做一个彻底的调查和梳理,并提前开始布局。
商檠业想得深入,一局棋还没走就已经想了九十九。温有宜像是受不了他似的摇了摇头,把书本拍到他怀里:“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不喜欢al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