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被行刺惊动了整个江宁府, 凌霄穿着一身血污的衣裳,专心致志看完一整本《白蛇传》,最后还不忘亲自捧着一束花上台送给谢秋娘。
张伯行跟在两位皇子身后下楼, 听见凌霄在台上和台下打招呼说“明天再见”的时候, 差点踩空台阶。
你惹谁不好你惹她?!张巡抚在心里给勾连起来的两拨人点个蜡,就这样定心忍性的主儿, 你敢捅她一刀,是真不知道死字儿怎么写的!
咦我是不是悄悄给陈鹏年提供点查案线索啊?张伯行在心底思量着,一转眼又看见雍王亲自仔细扶着侧福晋上了马车,不由感慨——如果一个人让你觉得离谱, 那肯定是有离谱的原因!如果一个人让你觉得离大谱, 那说明人家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很玄妙呀。
江宁织造署里, 随行擅长金创的太医早已等着了,第一次为女眷看胳膊上的刀伤, 太医棘手到脑袋疼,只恨没个女医做帮手。
凌霄不知道医生看个病还想这么多, 夏日衣裳宽松,她避开伤口,简简单单就把袖子撸上去了, 万年春小心地解开已经渗出血的纱布。
太医还没为突然出现的白胳膊紧张, 一眼看到伤口, 满心只余敬佩, 侧福晋真是位壮士!
“没有伤到筋骨。”太医仔细检查之后谨慎地下了论断, “就是难免会留疤……”
凌霄关心问:“可会影响提重物?”
太医:“……侧福晋要提什么重物?”
凌霄:“提剑?”
“你伤的的左臂。”十三爷插嘴提醒说。
那就是事儿不大,凌霄也自我感觉应该没有伤到神经之类, 评价说:“那个刺客不行,手不稳,刺到我就没劲儿了,一点皮外伤。”
四爷:“……”
十三爷:“……”
“你可老实些吧。”四爷又心疼又头疼,“江南不比京城,这回长教训了没有?”
“长了。这说明朝廷在江南的统治水平还有很大的进步余地啊!”凌霄推理说:“我明儿还得去看戏。”
四爷不接话,用沉默表示不赞同,看向他十三弟,我是说不过她,你上!
十三爷往大孙女面前一站,对上凌霄一双仿佛有火苗灼烧着的眼睛,张张嘴又合上,凌霄抢先说道:“我能怂吗?!”
十三爷:“往京里递的折子都写好了,为你养伤再多留半个月。结果你天天出门晃悠,传进老爷子耳朵里合适吗?”
“那我这是带伤工作啊!更得跟老爷子多夸夸我!”凌霄转而操心说,“邬思道写这种稿儿行吗?要不然让方苞上?”
方苞什么时候成给你写稿的了,来前儿不是还愁他不向雍王府靠拢吗……
两位爷对视一眼,拦不住,真拦不住,尽力了!
十三爷长叹一声:“我把你的保卫再捋一遍,你可要听他们安排,防暗箭莫往低处走,狭窄地先教护卫行。”
四爷继续加码:“多去些人,把我的护卫也调一半过去。”
第二日,凌霄格格准时且守诺地从两匹神俊白马拉行的著名马车中钻出来时,全戏楼掌声雷动。
侧福晋遇刺的事情传开,略有些见识的官员市民个个吓出一身冷汗。好在方苞记述当时事的宣传稿随后传开,又有现场亲眼目睹的人群亲身作证,雍王侧福晋的仁心名号响彻金陵!
啥?不认识侧福晋。多好认啊,昨天半身血,今天胳膊上挂个木板吊着。
凌霄一笑,回身又从车上牵下一个人来,正是谢秋娘。
谢秋娘半月前就以《女巡按》《白蛇传》两出大戏名动江宁府,她继而带团往周遭巡演,还有不少市民始终跟随,昨日再贴《白蛇传》也是百姓呼声所致。
名角啊!她一露面,叫好欢呼声还要再比凌霄热闹些。
“怕吗?”全场欢呼声中,凌霄小声问谢秋娘。
谢秋娘三十余岁,如今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听了凌霄这话微微摇头,扶着她的手极稳。
凌霄忍不住想,谢秋娘若做个刺客,也定是个一流刺客。
“真不是我小瞧他们,最容易得手的机会派出那么蹩脚的刺客,未必给松岳他们再抓人的机会。”凌霄携着谢秋娘上楼,不动声色观察四周,自豪地告诉谢秋娘说,“你看这几处制高点,都被我们占领了!”
谢秋娘这么一位严肃娘子,愣是给她一句话逗笑了。
包厢里孔尚任等人已经到了,今天看的是《桃花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