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袁仲良这时恍然大悟了:“格格也是跟着雍王南巡队伍的,想来是那时见过。”
凌霄还是不答话,只含笑瞅着方苞。
方苞咬牙道:“正是!格格的诗才,我是极佩服的。”
我以为我的人情是要还在雍亲王身上,总是为此不安,恨不得早早报答了。结果是还在帮格格找情夫打掩护??
方苞满脑子都是文学前辈冒辟疆!当年传闻冒辟疆夫人董小宛是董鄂妃就够离谱了,怎么这顺序还能颠倒过来啊?!
袁举人不过是偶遇的略有些拔尖儿的青年士子,方苞却是今日游园文人们的中心人物,他出面背书,文人们都好奇起来,问起京城风物。
满洲女子都会作诗吗?雍王那位侧福晋西林可谓女子翘楚!还救过灵皋哩。格格既在南巡队伍中,可见过吗?
“见过。”凌霄笑眯眯说:“雍王侧福晋身边有位万姑姑,制造蜂窝煤有大功劳,万岁爷亲赐名‘万年春’,万姑姑还给我斟过茶呢。”
方苞默默望向正在一旁安闲烹茶的、神色端严的侍女,忍不住闭目长叹。
我今天是造了什么孽!和这位主儿撞一块儿!不对啊,明明该惊慌的是你啊!
凌霄才不慌,得了四爷的准话,她还有什么顾忌?
什么叫天高皇帝远啊!皇帝不远她出京那么高兴干啥?
知道雍亲王一句话的分量吗?四爷不认,谁敢摁头说他绿了!
再说了,哪里绿啦?结伴喝个茶看个戏,这也不是单他们俩,这不还有方苞嘛。
“方先生这是怎么了?”凌霄到底做个人,考虑到清朝土著的心脏承受能力,给他递个梯子,“可是头晕目眩了?”
“老夫身体不适。”方苞麻溜站起来,“今日不若…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就来扣群裙寺贰二贰五九衣四七…便散了吧!”
当下众人有拥簇方苞同路而回的,有告别友人转向而行的,还有袁仲良是个实诚孩子,硬是挤上去给敬爱的方先生推荐了自家祖母用的治目眩土方。
方苞深深看他一眼,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看只有仲良年轻力壮些,可愿意送老夫回家么?”
干得好!松岳险些当场给方先生喝一声彩!
啊?袁仲良感受着胳膊上口称不适的方先生钳着他的力道,觉得……好像先生病得也不是很重啊……
他犹豫着说:“小子本当从命,只是先应了格格的邀约,要同去看谢秋娘的戏。”
谢秋娘的戏?方苞心想,是白素贞还是谢瑶环?傻小子,你面前的既是千年蛇仙,且能扮个女巡按!
方苞且不放手,只看向凌霄:“格格是什么意思呢?”
凌霄微微一笑,“自然是方先生的病情要紧。说起来,我家人近日返回江宁府,正要与她们团聚,就此与袁郎作别了。”
袁仲良自然知道隔壁院子已经搬空了,想到此处,使些力气挣脱了方苞,正要说话,旁边白先生笑道:“谢秋娘的戏我是知道的,与灵皋的宿处不远,同路同路!”
方苞:“……”就你长了这张嘴。
“侧福晋。”方苞几乎是用气声喊出这三个字,他凑到凌霄身边,“你欲要江南再开杀戒吗?!”
凌霄缓缓看向他:“你是说,我请他看一场戏,竟能比过横征暴敛、剥削脂膏?”
“雍王宠爱福晋谁人不知?”
“我与袁生同游谁人不知?”
该知道的早都知道啦~
地头蛇们连行宫中的内帷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何况光天化日下的钟山山麓?
西林觉罗侧福晋的两匹白马神俊如此,是任谁也不会跟丢的。
知道了又如何?江苏巡抚张伯行胡子揪断了三根,大为震惊之外,除了刷新“雍王他超爱”的印象,总也想不到还能怎么借题发挥。
同游就是同游,又不是同床。周围跟着一圈儿雍王府侍卫,也都不是瞎子。王爷他不管,你配管个屁!
给雍王送美人的已经抄了家,难不成还能投其所好再给雍王侧福晋送八个江南美男……嘶,张巡抚手一抖,拽断了第四根胡子,疼得他一哆嗦。
“大人!大人不好了!”幕僚气喘吁吁奔了进门,“我听说,南边儿,要行刺雍王!”
张伯行腾得站起来,急道:“白莲教行刺雍王干什么?!想杀雍王的该是布政使司的人呐!”
幕僚一拍巴掌:“可不就是两边儿连起来了吗!”
“……”张伯行又缓缓坐下,“不对啊,四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们哪有行刺的本事?”
“可他们已拿了钱,必要办事的!”
幕僚在台面儿下的暗线颇多,他拿到的消息,张伯行是绝不怀疑的,不由小心捋着自己的胡子慢慢数人头:“十三爷倒是时常奔波,但都在府衙之内……钟山?!”
张巡抚一把攥紧了胡须,门外又狂奔进来一位管事:“大人!隋园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