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轿撵之上,闭目养神,做的事虽是她乐意的,但也一样会劳累。突然,轿撵似乎停住了,崔舒若抬头,迎面撞上的是两个小轿撵,与崔舒若的规制比起来,两人轿撵前的人手都不及崔舒若的一般,实在寒酸。
崔舒若招了招手,示意行雪靠近,“这两人,你可识得?”
不怪崔舒若奇怪,两个女人,一位三四十许,一位正值妙龄,看礼服分明是外命妇。可除了皇后许可,否则外命妇入宫,怕是没几个人能有资格乘坐轿撵。即便她们坐的轿撵是四人抬的小轿,可于礼不合,便是与礼不合。
行雪还真知道,她略低下目光,轻声?道:“那二位分别是从二品柱国的妻女,且是夏贵妃的娘家人,夏柱国又为?十二卫大将?军之一,手掌军权。”
一句话?就?叫崔舒若听了个明白,原来她与她们并不“对付”。
夏贵妃是皇帝登基后纳的妃子,深受宠爱,而今风头渐盛,人人都说其隐有宠冠后宫之势,也就?是窦皇后身边有四子二女傍身,且都得用?,这才?没被压下去。
若换做一般的皇后,娘家再不显,怕是连权都被架空了。
崔舒若匀称的手指轻轻敲打,似乎在思量着?什么?。而夏柱国的妻女二人此时都下了轿撵来向崔舒若行礼请安,崔舒若的目光落在母女二人的眉眼之上。
的确都生得不错,尤其是夏家女,赞一声?眉目如?画、仙姿玉貌也不为?过。但再好的容貌若是配上不大妥当的算计神态,就?令人好感尽失。
夏夫人还好些,到底有了年纪,行事圆滑收敛,即便是世?故了些,也能将?心底的念头都藏起来。可夏家女不成,娇贵的养着?长?大,阿耶而今得势,姑姑又受宠,心中怕是有一股冲天傲气无处挥霍。尤其当崔舒若与她的待遇被放在一块对比时,眼底难掩不忿与觊觎,还有不可言说的向往。
可怜夏家女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能将?一切神态收入眼底。
要是旁人也就?罢了,崔舒若不至于小气的计较,但眼前的是夏家人。很多时候,为?了维持皇后的体面,窦皇后并不好锱铢必较,但崔舒若可以,她不过是个公主,偶尔蛮横跋扈也可以谅解的嘛。
要知道大齐的公主,可是古往今来所有朝代里最为?彪悍的。只要崔舒若没有提着?刀把夏家人全砍了,那就?算不得出格。
故而崔舒若迟迟不叫起,随着?夏家母女俩脸上的得意一点点消弭,变得慌乱不安起来。
崔舒若却是气定神闲。
不知过了过久,她才?轻笑一声?开口,但落在夏家女而立,明明是清脆的声?音却堪比魔音入耳,因不知会从对方嘴里说出什么?样的话?。
果?不其然,崔舒若先?是用?手指了指轿撵,而后道:“此乃内宫,若无皇帝皇后下旨,外命妇到此一律下轿,便是前头常家从一品诰命的七十许老封君都不敢逾越,你们可是身有重疾,脚不能行?”
她轻声?细语的,连句责骂也没有,可以陪着?嗤笑的语气,直接叫人无地自容起来。
可崔舒若欺负人,可不会仅仅嘲讽阴阳两句。
她脸上的笑容突然停止,沉沉目光弄得地上的母女二人都心里惴惴不安。只听崔舒若接下来冷声?道:“既然你们不懂规矩,我就?只好替不大识宫规的夏贵妃代为?管教了。
你们二人,罚抄宫规百遍,若吃不透,就?别出门了!”
崔舒若还命行雪到时派两个宫人看着?母女俩抄宫规,免得被“有心人”冒名顶替。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母女俩宛如?蔫了的霜打菜,彻底没了精气神。
崔舒若的惩罚其实偏重,可她要如?此,满地的宫人难道有人敢说个不字?还是夏贵妃敢眼巴巴跑来顶撞崔舒若,再落个不知进退、跋扈失礼的名声??
没见夏贵妃的宫女也只敢在角落偷看,却不敢上前吗?
惩处了两人,还顺带给了夏贵妃一点颜色瞧的崔舒若这才?命人继续前行,直到到了窦皇后的寝宫。
崔舒若和窦皇后隔了一个多月才?相见,重逢画面不亚于认亲情形,窦皇后一口一个我儿,一声?声?唤心肝,好一通打量才?算安心。
崔舒若则配合着?,也不提路上的波折。
一些小人罢了,怎好提出来坏了窦皇后的心情。
可她不提,窦皇后也清楚,甚至会有人上赶着?来讨骂。母女俩久别重逢,才?坐下用?膳,就?有宫女进来传话?,只见窦皇后面色瞬间?不虞,呵斥道:“不见,真要是知错了,回她的殿里待着?,也去抄宫规。”
传话?的人离开了,崔舒若却听出了缘因。
她握住窦皇后的手,神情难掩担忧,“阿娘……”
窦皇后摇头,“你且安心,她蹦跶不起来的。等再来几个容色出众,身份高贵的美人,怕是也要被抛在脑后了。我有你们早不在乎什么?宠爱,他再过也不得不敬我这个发?妻。
我前段日子动怒,并非是为?夏贵妃之故,而是因封赏。按律皇后娘家人少说要封一个侯爵,他连妃妾之流的娘家人都封爵厚赏,却不曾为?我的娘家人加封。
罢罢罢,此事不提,横竖我窦家可不缺一区区侯爵。你也莫理?会这些,但若有人对你不敬,亦不必忍让。”
崔舒若点头称是。
说话?间?,皇帝的内侍就?来了。前头人好打发?,这一个却不然。
内侍是最懂得看眼色的人,不管外头有什么?流言,他待窦皇后都十分恭敬,崔舒若自不必说,客客气气的请崔舒若跟着?他一道前去面见皇帝。
到也不曾透露过什么?事,只是让人怀疑是否与夏贵妃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