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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乌鸦嘴在乱世发家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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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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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崔舒若还?是安之若素的?跪坐其上,好似浑然不受影响,眉头皱的?能挤死苍蝇,“再?者?,牝鸡司晨,女子说到底不该插手政事。古往今来,多少祸国灾事,源于女主乱政。”

崔舒若原本是不想计较的?,但听见他这么说,饶是再?好的?脾气,也该作怒。

她依旧是跪坐着,不似冯许插嘴还?要站起身拱手低头,“君不闻汉高后吕雉,以女子之身主政,行黄老之治休养民?生,使百废俱兴的?大汉得?以喘息,天下宴然……”

冯许没?等崔舒若说完,就冷声打断,“那又如何,她残害丈夫姬妾,恶毒阴险,玩弄权势诛杀功臣韩信,不正言明牝鸡司晨不可为么?”

崔舒若抬头,明明她是跪坐着,身体孱弱不堪,可冷冷看着冯许,气势竟不逊齐国公,叫人不敢冒犯,“是啊,难道?历朝历代的?皇帝就不曾诛杀功臣么?汉武帝年老时穷兵黩武,又听信谗言,酿下巫蛊之祸,牵连多少无辜之人!

他呢,照样是秦皇汉武,数得?上功绩的?皇帝,被世人称颂。汉高后呢?她残忍但难道?不是形势所迫?她以孀寡之身守住了偌大的?汉朝,桩桩件件,你怎么不说?

除了吕雉,还?有东汉邓太后,政治功绩显著,兴灭继絶,救下本已危机四伏的?东汉王朝。还?有北魏冯后、以一己之身和亲匈奴的?王昭君、战功赫赫的?妇好、替父从军花木兰、续写汉书班昭……”

崔舒若连珠炮一般,说出诸多女子之名,直打的?冯许回不出话,甚至下意识侧头躲开?崔舒若咄咄逼人的?目光。

“怎么,她们?都有错,都不配有所作为插手政事吗?”崔舒若朗声质问?,她的?每一字重逾千钧,何尝不是古往今来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女子血泪控诉。

她们?不出色吗?

不,她们?胆识学问?远胜周遭男子,可她们?依旧被诟病,甚至要被掩埋功绩。

崔舒若看向冯许的?眼神很不善。

他自己也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回过?神,打好腹稿要反驳崔舒若,却被齐国公下场阻止。

“够了,二娘今后能自由?出入议事,此事我已决定,任何人不能更改。”齐国公一锤定音,冯许再?想劝谏也无法。

至此,她的?坐席彻底定下来。

崔舒若微笑依旧,不张扬不怯弱,仿佛那阖该是她的?位置,所以不必喜不必慌。

她甚至没?有再?分出一丝一毫余光给冯许,因为他的?坐席并不前,若是不刻意侧头,压根瞧不见他。看吧,即便他敢跳出来挑剔,可两人在?身份上依旧是天壤之别,他压根拿崔舒若没?有办法。他信奉的?儒道?看重礼法,看重君臣尊卑,而崔舒若现在?是齐国公府的?二娘子,进建康受封后,更是衡阳郡主,从礼法上说,齐国公是冯许的?主君,崔舒若也是。

齐国公没?有受冯许这个插曲的?影响,他看向崔舒若,说出今日寻她来的?原因之一。

“你昨日能得?知那艘船的?前情,可是顿悟了预测来日之事的?能耐?”

崔舒若面向齐国公,缓缓道?:“倒也不全是如此,女儿每日可算一卦,昨日的?事恰好被占卜出来。”

“哦?我儿大善。”齐国公抚掌大笑。

他又道?,“可否也像祈雨术那般,有伤你寿数?”

崔舒若点头,又摇头,在?齐国公不解的?目光中,她慢慢解释,“要看所问?之事牵扯是否大,寻常小事无妨,牵扯社稷等大事,窥探天机,反噬自身。”

笑话,若什么都问?她,每日问?一次,要是耗费的?功德值太大,她是用?预言术还?是不用??当然要提前找好借口,来日好拒绝。

“竟是如此。”齐国公没?想到即便是握有天机,被仙人收为弟子,依然有诸多限制。但他并不算十分失望,能得?崔舒若这样的?助益本就不易,何尝能盼望更多,人间多少帝王,手底下虽有良臣能将,可到底还?是自己打下的?江山。

稍许遗憾下,他生出慈父之心,关怀起崔舒若,“那你昨日……”

齐国公神情担忧,对崔舒若倒有对阿宝和赵平娘时的?偏爱关心。

崔舒若盈盈一笑,美目盼兮,“阿耶看我今日精神正好,可见昨日不曾有大影响。”

“那就好那就好。”齐国公大笑着饮了杯酒,“回头我命人从库房里送些补品给你,我们?齐国公府的?女娘可不讲弱不禁风那套,你阿姐就是武艺娴熟,寻常学个十年八载武艺的?人还?未必能打得?过?她呢。”

齐国公看似随意提起了赵平娘,何尝不是在?表明他的?态度。他不介意女儿参与他们?的?商议,没?见到他既推崇罗良郡主诸明月,又嘉许大女儿练武么。他是在?隐晦的?提醒这些谋士们?,别对崔舒若指手画脚。

能坐在?这里的?没?有傻子,崔舒若听出来了,冯许听出来,就连家将们?都听出来了。

崔舒若轻轻拨弄披帛,免得?不小心压到,她仿佛不经心,却在?克制唇边险险扬起的?笑意。

而冯许好好一个白面美髯文士,硬生生把脸给气黑了。

齐国公在?最上首不动声色地把所有人的?反应都收入眼中,他夸完赵平娘,重新问?起了崔舒若,“既然算此事对你无碍,接下来的?时日,船只停靠何处码头,可否卜算?

现今胡人猖獗,我们?行水路消息闭塞,若是一个不慎,恰恰往胡人的?地盘去了,只怕先头那只船便是我们?的?下场。”

关于这一点,崔舒若是很愿意效劳的?,她也在?船上,她和众人的?安危一致。虽然知道?赵家人将来会坐拥天下,可不代表他们?不会历经凶险,万一真落入胡人手里,指不定她死了,他们?活下来。

崔舒若还?是得?多为自己打算,何况现在?利益相关。

她当即应下来,一副乐意效劳,不辞辛苦的?做派,“自然可以,能为阿耶分忧,女儿不胜欣喜。”

“哈哈哈,生女当如二娘,”齐国公对崔舒若大加赞赏。

识眼色的?人已经跟着笑起来,还?有夸崔舒若的?,唯独是冯许脸上连笑都挤不出来。

崔舒若今日算是大出风头,并且在?齐国公府的?势力?里,她拥有了等同于几位郎君的?权利。这一遭,崔舒若满意,齐国公满意,大部分谋士和家将面上满意。

若是说有谁受伤的?话,恐怕只有冯许了。

等到商议结束,众人离开?后。

冯许跟上了赵巍衡,突然和他打招呼,“三郎君,等等某。”

赵巍衡看见冯许也先是一愣,他对冯许说不上好恶,就是府里的?谋士。虽说和崔舒若有争执,但每人看法不同,君子面不合心合,能说出来就是好的?。

故而赵巍衡对冯许还?是挺客气,嘴边扯了点笑,“三通先生寻我可有何事?”

冯许停下来,先对赵巍衡一拱手,然后才道?:“国公爷诸子,随行去建康中,能主事的?唯有三郎君一人。今日国公爷竟让府上的?二娘子公然参与商议,实?在?是于理?不合。

您既是国公爷之子,又是二娘子之兄,阖该管一管。请您向国公爷进言,规劝一二。还?有二娘子,您为兄长,可劝诫于她,女子该长于内宅,岂可抛头露面,倘若传出去,怎能不叫人议论?”

冯许说的?认真,他没?注意到赵巍衡的?眉头越皱越深,脸上的?笑也渐渐淡去。

等他说完,看向赵巍衡的?时候,就见赵巍衡面色不善,“冯许,这些话方才在?堂上,你已向阿耶说过?,阿耶不允,现在?又私底下来寻我。

既然自诩君子,怎能行此小人行径。你若是不服,当时便该反驳阿耶,可你没?有,足见你胆怯了。”

冯许觉得?赵巍衡曲解了他的?意思,当即解释道?:“三郎君误会了,若是国公爷愿听我冯许的?进言,我便是被斥责遭庭丈又如何。我不再?言,是因为国公爷心意已决,不论再?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赵巍衡先声夺人,厉声道?:“你的?意思是我阿耶偏听偏信?”

冯许:“……”

他不知道?赵巍衡怎么越听越歪,明明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而赵巍衡已是气急,“还?有什么叫女子该长于内宅,不可抛头露面?我告诉你,赵家没?有这个规矩,你要是看不下去,大可自请离开?,我愿奉上百金,助你另寻明主!”

赵巍衡本想拂袖而去,但实?在?气不过?,走了两步又回头,“被你闲话的?是我亲阿姐和亲妹妹,为人兄长,若叫我再?听见你这般编排她们?,我定不会如这次般轻易放过?。

哼,你家中便没?有阿娘姊妹不成,怎不知将心比心!”

说完话,赵巍衡才气冲冲的?离去。

留下冯许一人,他只觉得?莫名其妙,生生被赵巍衡曲解至此,心里有股劲不上不下的?,噎得?难受。他不过?是来劝一劝,自认为没?有任何不对,更没?有背后编排,怎么就小人行径了?

冯许也气的?不行。

两人算是不欢而散。

而等到冯许回去以后,先是摔了一跤把脑门磕青了,后来喝凉水也能呛到,平日用?惯的?毛笔也莫名其妙断了……

冯许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事情传出去,人人都说是因为崔舒若福泽深厚,他当众为难崔舒若,可不就不被鬼神喜爱了嘛。

但传到冯许耳里的?时候,他半点不信,还?把劝他和崔舒若致歉的?另一个谋士赶走了。等到晚间,他默默把论语塞进自己的?枕头底下,还?念念有词,“哼,管你用?什么旁门左道?,就算真有鬼神也越不过?先贤孔子!”

然后第二日,他起身时把瓷枕头带下床,碎了。

那本论语也莫名其妙字迹晕染,不能看了。

头疼的?不行,脚也歪了的?冯许看着满屋狼藉,心情复杂。

崔舒若躺在?窗前的?美人榻上一边被雀音捶背,一边问?鹦哥,“既然连先贤孔子都护不住他,他信世上有鬼神了吗?”

鹦哥摇头,她也满脸不可思议,怎么能有这么倔强的?人。

“他非但不信,还?说字迹晕染一定是因为江面潮湿,连夜搬了一堆书到床塌上,非要试个究竟。”

崔舒若听了不禁失笑,她和系统感叹,“真有意思,这人怕不是生错了时代,他应该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才对。”

说着,崔舒若又摇了摇头,“不成,真正的?唯物主义战士可没?有歧视女性的?陋习,他还?是不够格。”

崔舒若后来也没?再?为难他,因为船越来越靠近建康了。

越是如此,她越能感受到并州和建康的?差别,更确切些说,是建康和沿途各地的?差别。

建康依着天险,又是水乡,北地的?胡人大多是旱鸭子,压根不必怕他们?打过?来,还?不用?怕没?有粮食。所以在?靠近建康时,会发?觉这里歌舞升平,岸边常常能瞧见花船莺歌燕舞,还?有男子寻欢作乐。

而遥遥望去,岸上也很热闹,人头攒动。

崔舒若是真正上了岸到了建康才知晓什么叫江南好风光,码头能容纳下许多条像她们?这艘似的?大船也就罢了,客船亦是往来不绝,数不清的?脚夫在?驼东西,还?有船夫喊拉纤的?号子,人声鼎沸,热闹熙攘。

崔舒若远远望去,建康多是两三层的?小楼,檐角下挂着灯笼,风徐徐一吹,灯笼轻摇,就如同柳枝婀娜。建康的?每一处都是精巧的?,述说江南风光,连燕子似乎都和北地不同。

明明是深秋了,可建康仍旧绿柳如新,怪道?诗人们?总爱聊赠友人江南一枝春,它连秋日都恍然若春呢。

崔舒若从船上下来坐上了等候已久的?下人们?备好的?软轿。

她发?现建康和并州的?风貌相差极大,并州的?权贵多是乘坐马车,而且除了马匹的?健硕,还?注重发?色,最好都是同一色泽鬃毛的?马,好似这般才能彰显主人家的?富庶。

可建康,竟然是牛车。

还?不是因为钱财不够,因为她身边的?鹦哥眼尖,时不时就能说出正乘牛车,姿势随意的?主人们?身上佩戴的?不起眼的?玉佩都是古物,价值千金。

突然,雁容惊呼一声,崔舒若顺着她的?目光往那处瞧,见到一家食肆将客人用?剩下的?食物倒入泔水桶中,里头都是白花花的?米饭,甚至有一口未曾动过?的?烧鸡。

雁容惊呼一声后,大家都望向她,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羞愧的?低头,“我之前在?曲南,那儿也不穷,但临近边关,粮食都紧张,权贵之家也就算了,但很少瞧见当街有人会这般浪费的?。”

崔舒若却生出感慨,建康看似物产丰饶,胡人也过?不来,可正是这样才危险。居安岂能思危,他们?偏安一隅,恐怕渐渐就忘记洛阳沦陷,胡人占据北地的?耻辱了。

也就是还?在?北地的?几个重兵把守的?州郡,没?被这股靡靡之音吹散。但他们?恐怕也都生了异心,怎么可能齐心协力?驱逐胡人。

她放下帘子,摇摇头,不愿再?想。

只能等眼前的?王朝彻底奔溃,赵巍衡征伐失地,才能迎来曙光。

而在?崔舒若放下帘子的?时候,前头一辆牛车上金铃摇摆,发?生清脆声响,又停了下来,似乎见着熟人。

来人和齐国公算是相识,似乎是齐国公的?后辈,齐国公策马而行瞧见了,寒暄问?了几句,很快又分别了。

牛车在?经过?崔舒若车窗前时,酒肆上,有人依凭二楼栏杆,朗声大笑,还?饮起了酒,恣意潇洒,“崔家玉郎,我们?可等了你许久,何故姗姗来迟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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