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的第一百八十七天
竹泉知雀咽下口中香醇鲜咸的海鲜粥,从碗里抬起头,小心地看太宰治脸色。
她的挚友面前摆着火鸡酱煮年糕配韩式辣酱口味的炸鸡,金黄油亮的色泽,令人口舌生津的辣意,咬破面包糠的酥脆感,让人欲罢不能。
晚餐时分,竹泉知雀拿到了伏黑津美纪特别熬煮的爱心粥品。
太宰治开门接过外卖员手里的保温袋,将一袋子油炸高辣的罪恶食品摆在桌上,摆在竹泉知雀正对面。
她每喝一口粥,炸鸡的香味便往鼻子里钻一分,在重油重盐重辣面前,清汤寡水失去了它的色彩。
竹泉知雀合理怀疑太宰治试图用馋死她的方式进行一场谋杀。
这就是双黑之一的手段吗,恐怖如斯!
未来半个月只能喝粥的竹泉知雀抱紧了她的碗,看太宰治边吃外卖边投来集幽怨、挑衅、炫耀于一体的眼神。
她的挚友自从看见她的舌钉后,对竹泉知雀看鼻子不是眼睛,要多挑剔有多挑剔,往常藏着的小心眼纷纷暴露,在生活的每个细节里给她找茬。
为了找竹泉知雀的茬,太宰治不惜牺牲自己。
煮熟的年糕裹着又红又黏的火鸡酱,太宰治一口吞下去,脸顿时红了一半,嘶哈嘶哈地吐气。
他拿起一只鸡腿,炸至金黄酥脆的鸡腿上淋满韩式辣酱,太宰治的嘴唇沾到辣酱,眼眸剎那间蒙上一层雾气。
他顽强地咬了下去,艰难咀嚼,脸色有不易察觉的扭曲。
仿佛变异的前兆,竹泉知雀害怕地捧起碗,她对面坐着的不是她的挚友,而是一只快要喷火的红龙。
喷火红龙朝她伸手。
太宰治:“……粥给我喝一口。”
他端起海鲜粥猛喝两大口压下辣意,呼呼喘气如一只坏掉的小风扇,脸颊嘴唇舌头都辣得通红,眼泪汪汪,坐立不安。
“为了你好。”竹泉知雀诚挚地说,“太宰君这半个月还是陪我喝粥吧。”
她怕他顿顿火鸡面,半夜死在厕所里。
剩余的年糕和炸鸡被邻居织田作家拿走,孩子们天真无邪地把辣酱塞进口里,连多喝一口水都不屑。
“织田作!我们明天也点这家外卖吧,要吃变态辣!”
织田作之助尝了尝辣酱,点头:“点双倍变态辣。”
竹泉知雀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感叹道:“你和织田作先生这么多年的友谊,真不容易啊。”
她:“我听说吃变态辣也是自杀的一种方法,你要不要试……”
太宰治面色惨白地把脑袋塞进了冰箱。
粥养气色,在白菜粥、小米粥、冬瓜粥、皮蛋瘦肉粥、金银花板蓝根枸杞粥轮着喝了一周后,竹泉知雀的公寓里弥漫着退休养生的气氛。
她拿出皮尺给太宰治量了量腰围,惊喜地发现他被养胖了一些,入水后从水里爬出来也不会被路人误以为是索命水鬼,而是普通投河失意年轻人了。
太宰治:这两者间真的有区别吗?
他乖乖举着手给竹泉知雀量尺寸,看她在小本本上记录数据。
“今年也要去吗?”太宰治拖长调子,“不懂知雀为什么对那种事这么执着。”
“什么叫‘那种事’?”竹泉知雀双手叉腰,纠正道,“新年参拜是每个人都要重视的大事,一年只有一次,是过去一年的结束与新的一年的开始,不可以马虎。”
“挤在会发生踩踏事故的人群里,气喘吁吁爬山去神社,祈求根本不存在的神明,许愿全是幻想的痴梦。”
太宰治一脸抗拒:“我宁可在家看彩虹小马。”
“神当然是存在的。”竹泉知雀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至少打工之神是存在的!”
“你对我许下的明年年终奖翻倍的愿望有什么意见?我在痴人说梦吗?”
惹谁都不要惹加班加出幻觉的打工人,太宰治飞快改口,生怕慢一秒就被竹泉知雀的怨念追着啃脑袋:“赞美打工之神,加班门。”
希望远在横滨的森先生能收到打工之神的神谕,愿望破灭的竹泉知雀会干出什么事谁都不敢想。
竹泉知雀这才满意,她把小本本上的数据发给预约好的订制和服店。
她约好下午去店内量身选款式,竹泉知雀出了门,房门关上,留下窝在沙发上的太宰治。
女孩子的离去带走了公寓里活跃的气氛,太宰治下颌搁在抱枕上,没精打采的。
他不喜欢新年参拜。
“神明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啦。”太宰治抱怨道,“就算每年都向卡密祈求新的一年能找到清爽明朗充满朝气的自杀方式也从来都没实现,是知雀脑袋太笨才信这一套。”
她许愿的不是带薪假就是年终奖,与神谕无关,实不实现全看森鸥外的良知和求生欲望。
介于森鸥外还活得好好的,被实现愿望的竹泉知雀信新年参拜这套也说得通。
自从认识了竹泉知雀,太宰治一次新年参拜都没缺席。
最开始是被女孩子生拉硬拽威逼利诱拖着一起去神社,太宰治拿着竹泉知雀给的蟹肉罐头优惠券,不走心地许愿:“希望我明年能离开氧化的腐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