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的第一百五十七天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竹泉知雀不要诸伏景光的身子,她只想要一份offer。
她等同于在面试前救了面试官一命,通过面试还不是手到擒来?
竹泉知雀可是脚踏三个组织、即将脚踏四个组织的超经验级打工人,世界上还没有她面试不通过的公司!
都是黑衣组织的错,是黑衣组织拖了竹泉知雀的后腿。
也是东京不够宽容不够开放的错,要是在横滨,对家公司相互挖角可太正常了,哪至于这般费劲,跳槽还要看粉籍。
“喝点水。”竹泉知雀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温水,递给靠坐在床上的男人。
光线透过窗帘斜斜照射在床单上,如黄油刀丝滑地切开两半,诸伏景光半张脸在阴影中,半张脸被阳光照亮。
他接过水杯,手指难免与她擦过,诸伏景光顿了顿,低声道了句谢。
“不客气。”竹泉知雀百无聊赖地卷着自己的碎发玩,“房子空得鬼都不住,我只有温水招待你。”
卧底人均千层饼,诸伏景光在东京也有几处安全屋,他没有天真到认为竹泉知雀大大方方把他带回了家。
“你早就做好了叛逃的准备?”温水妥帖的温度贴着掌心,诸伏景光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黑发少女想了想,细细的丝绸系带挂在她光洁的肩膀上,脖颈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她眉眼中含着天真的甜美,说出的话却令人心神不宁。
“大概是从一开始。”
竹泉知雀张开手,阳光如沙漏中掉落的金粒穿过她的指缝,残留余温。
“很奇怪吗?”她踢开拖鞋坐到床上,双手抱住膝盖,浅笑盈盈,“我还是个孩子呢,这么年轻,却在做牢底坐穿的工作,当然要给自己找条后路。”
诸伏景光庆幸她的裙子下摆长过膝盖,丝滑柔软的银色裙边被她脚尖踩住,揉出折起的皱纹。
十九岁,连皮肤下的血肉都散发温暖馨香的年纪。
【威雀威士忌加入组织不足一月便被那位先生亲自赐予代号。】
【那个女人属于一线执行者,偶尔也去审讯班帮忙。在她面前,囚徒连灵魂都要呕出来给人看。】
“比起备受瞩目,默默无闻逃走的概率更高。”诸伏景光直白地说,“你享受你的工作。”
他不会忘记她猫戏老鼠时眼中的愉悦,发自内心的快乐,绝非作伪。
“我只是习惯一切都做到最好。”
竹泉知雀指尖敲打膝盖,“天赋不用便渐渐枯竭,升职不够快就屈居人下。比起没有话语权的底层成员,我还是更青睐领导岗。”
不用写报告,把文书工作全甩给小弟真的很爽。
诸伏景光:“你是个罪犯。”
竹泉知雀:“而你是被罪犯救下的公安。”
“礼尚往来……算了,不修饰,准确用词是协恩图报。”她叩了叩床沿,“公安收了我两份大礼,想好怎么回报我了吗?”
当诸伏景光以为她是残忍的猎手时,她救了他一命。
当诸伏景光以为她要打感情牌、博同情时,她坐上筹码分明的牌桌。
他:“不怕我赖账?”
诸伏景光体力充沛,矫健的身材如豹子般敏捷,抱膝坐好的女孩子眉眼间却带着浅浅的倦意,姿态松懈。
她带人从海中逃生,剧烈地消耗体力,又是洗澡又是安置人,直到与诸伏景光开始谈判才停下来歇一口气。
“不是很怕。”竹泉知雀诚实地说,“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谍影风云》杀青,改演《越狱》,我哪个剧组都吃得开。”
诸伏景光:“……”
她心态一如既往的好,让人羡慕。
给竹泉知雀一把勺子,她可以挖穿从东京到横滨的地下隧道。
“老师教育我们,要成为一个对社会有价值的人。”竹泉知雀晃了晃手指,“我深以为然——价值决定了人的一切,一个人有无价值存在根本性的区别。”
“倘若我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人,不配拥有威雀威士忌的代号,我上不了那艘船。”
“倘若我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对你而言‘竹泉知雀’不过是个可怜的失足少女。”
竹泉知雀:“你会一边唾弃黑衣组织连高中生都不放过,一边想竹泉知雀成年了,她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可以为她争取减刑——减刑的多少,取决于失足少女能给出多少组织情报。”
“问题来了。”她轻慢地问,“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她能知道些什么?”
“给公安送礼物的资格、救你的资格、坐上谈判桌的资格,是威雀威士忌用自己的价值换来的。”
她琥珀色的眼眸清澈见底,又仿佛使人溺亡的深渊。
“我无意为自己的罪行辩解,但你不该责备我的愉悦。”
“我为自己拥有盛大的价值而快乐。”
她话音落下,如一片羽毛落在湖心,层层荡开的涟漪那么轻那么浅,让人哑口无言。
威雀威士忌的价值,或者说她在公安名单上的危险等级,在一次次事件中不断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