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的第一百二十三天
冷库中的温度渐渐回暖,夏油杰不紧不慢地走回来,目光在竹泉知雀和安室透身上停了一瞬。
黑发少女正忙着把三具尸体脱下的衣服拧成一根绳,好一次性把尸体拖出冷库。
安室透在旁边打下手,有点心不在焉,余光长久地停在竹泉知雀脸上。
同为男性,夏油杰看得出他的心思。
都分手了,藕断丝连可没意思,就算在心里想了再多,女主角没注意到都是白搭。
竹泉知雀在不该细心的地方十分细心,但在该细心的地方往往一带而过,将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生活哲学贯穿始终。
比如面对三具裸。男的尸体,她一脸遁入空门的淡然,也不打算帮人家穿上裤子。
“夏油君?你回来了。”
绑绳子的竹泉知雀侧过头,扫了眼夏油杰身后。
巨大的、脑袋顶到冷库天花板的虫状咒灵张大嘴巴,它的口中含着一只冰渣子乱掉的畸形怪物,一路走一路掉渣。
画风十分硬核克系,竹泉知雀有点点羡慕看不见咒灵的安室透。
还不如看裸。男洗洗眼睛。
“后续工作可以交给这位吗?”夏油杰噙着笑问,“美美子和菜菜子托我带可丽饼回去。”
可丽饼!竹泉知雀也想吃。
她眼巴巴地看向安室透,毛绒绒的尾巴啪嗒啪嗒拍打地面。
威雀威士忌的工作丢给波本没压力,但她今天是教祖大人的中介,好心的波本愿意把中介的工作接过去吗?
“你还有事要忙?”安室透没看夏油杰,只问竹泉知雀。
竹泉知雀:吃可丽饼的事怎么不叫事呢?
她小幅度地点点头。
“你去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安室透点点头。
“谢谢你,波本大好人!”竹泉知雀振臂欢呼,男士外套宽大的袖子滑落到她肩膀。
对了,衣服要脱下来还给他。
竹泉知雀把外套迭好递过去,安室透没说什么,接过来搭在臂弯。
“我们先走了,有事再联系。”竹泉知雀后退着挥手。
她扭过身,走到和夏油杰并肩的位置,安室透隐约听见他们的交谈声:“……让你的宝可梦离远一点啦,它没有自己长得很污眼睛的自觉吗?”
脱下的外套上残留少女的体温,橙花味沐浴露的香气中沾染了几缕宗教意味的沉香。
……果然还是得查查她又搅合到哪个邪//教里去了。
“盘星教新业务,猴子驱邪项目第一桶金,圆满达成。”
竹泉知雀志得意满地为胜利干杯:“恶役helps恶役,咒术高专休想做垄断生意,我们盘星教必在战场杀出一条血路。”
黑衣组织,一个遇事不决绝不报警的头铁组织,向任何官方势力低头都是对他们的侮辱,请把皇冠焊死在琴酒头顶上。
酒厂配邪//教,多么合理的搭配,双恶人组合,弘扬双黑概念从竹泉知雀做起。
“你为这个以酒名为代号的组织工作?”夏油杰问。
“是呀。”竹泉知雀点头,顺便对教祖大人表忠心,“黑衣组织在我心里的地位怎么能和盘星教比?夏油君放一百个心。”
黑衣组织是她卧底生涯的第一个组织。如果说港口mafia是竹泉知雀的原配,酒厂的地位便是强势插足的小三。
盘星教则是竹泉知雀私下勾搭的小四,两者虽都是她罪恶的产物,然不可一概而论。
黑衣组织耗费了竹泉知雀大量时间,她至今没能挑衅走琴酒的大哥地位,而盘星教,她已经是手握实权的二把手了。
竹泉知雀:难度不是一个level,你不要和人家比。
黑衣组织可是全球卧底进修镀金首选组织,酒厂boss那位先生仿佛住在蟑螂遍地的屋子里,玩狼人杀玩到走火入魔,恨不得后脑勺长只眼睛防止被人背刺。
相较而言盘星教的环境多么干净朴素,透露出一种乡土人民的老实劲,十分适合辍学高中生创业。
竹泉知雀:夏油君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少点攀比,多点幸福。
夏油杰初登基竟然觉得盘星教信徒难管,琴酒听了都要骂一句凡尔赛。
竹泉知雀:盘星教信徒多么虔诚,哪里难管了?
不就是每天夏油杰一出现便全体起立齐背诗朗诵《夏油杰为什么是神》吗?有什么好害羞的,这都是大家对你浓浓的爱啊!
她不懂夏油杰的羞愤致死,只觉得他敏感纤细。
像个小姑娘一样(竹泉知雀语)。
夏油杰不知道竹泉知雀的所思所想,他对猴子天然的漠视和敌对心态注定他不会对黑衣组织过多关注。
这也是竹泉知雀敢当着他的面脚踏两条船身兼数职的原因——多做个兼职怎么啦,创业期教祖不也为金钱所苦?
创业期教祖结束工作还得去给两个养女买可丽饼,夏油杰和竹泉知雀走了一段路,在无人处停下。
巨大的虫子咒灵吐出口中沿路掉冰渣的冷库一级咒灵,夏油杰抬手,咒灵扭曲着被吸入他掌心,化为一枚黑色的玉丸。
竹泉知雀好奇地凑过去:“这就是夏油君的术式吗?怎么吃,生吞?”
她很早很早之前见过一次,夏油杰抢了她的人头,在餐厅门口仰头,吞下掌心的黑丸。
竹泉知雀当时脑海里第一个念头是:他去马戏团表演生吞苹果能赚大钱。
好嗓子!
夏油杰被她问的一怔,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术式:“除了生吞还能有别的吃法?”
竹泉知雀一拍大腿:这你可问对人了。
丸子这类食材,首选自然是下火锅煮。
无论鱼丸肉丸,下西红柿锅或牛油锅煮熟,等西红柿酸甜的汤汁渗入丸子里,又或者牛油的香气扑满鼻腔,漏勺捞出,趁热咬一大口,爆汁。
亦或学狮子头红烧,火候和收汁是关键,要舍得放调味料,吃重口味。
切成丁状的丸子和青椒一起做炒菜是下饭神器,盛米饭后加入一大勺拌饭,咸滋滋香喷喷。
如果是糯米质地的丸子,煮桂花米酒汤圆也是好味。清水烧开下汤圆煮,加入桂花糖浆和米酒,冬日特供,幸福感油然而生。
不想吃汤汤水水也有办法,煮熟的汤圆过一遍冷水,裹上黄豆粉,蘸红糖浆一口一个,糯叽叽拉丝。
“无论甜党还是咸党,统统满足。”竹泉知雀包含期待地看向夏油杰掌中黑丸,“我手上有出自远月十杰的特制菜谱,夏油君想试试吗?”
夏油杰被竹泉知雀硬生生说饿了。
不愧是港口mafia食堂最受厨师欢迎的女人,她不做黑手党,改行当美食专栏作家或远月食戟评审员也别有前途。
“不,再怎么说咒灵也不可能被当作料理的食材。”
夏油杰用力甩头,把竹泉知雀魔性的声音从脑海里甩出去,“仿佛涂满呕吐物的抹布的味道,加再多调味品也是呕吐物。”
夏油杰已经习惯了,但每次吞咽咒灵丸的反胃感挥之不去,残留在舌苔上令人作呕。
他瞥了眼兴趣不减的竹泉知雀:“你对呕吐物也感兴趣吗?”
正常人不可能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竹泉知雀的确没有吃过呕吐物。
她吃过比呕吐物更难吃的东西:)
“夏油君,我没有害你的意思。”竹泉知雀斟酌用词,“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充满勇气,敢于尝试的人。”
夏油杰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夸奖自己,但夸夸谁不爱听呢,他没有打断。
这个决定让夏油杰后悔了一整年。
竹泉知雀反手掏出了一个罐头。
不是超市里贩卖的罐头,像是自制的产物,白色的罐身上用黑色油性笔画了一只简笔的小青花鱼与一行小字:
活力清炖鸡(便携版)
“这是我的挚友给我寄来的特产。”竹泉知雀托着罐头的手仿佛拿着一枚歹毒的炸。弹,她郑重其事地递给夏油杰。
“你愿意尝试一下吗,夏油君?”
“试一试美食荒漠尽头的深渊造物。”
夏油杰:至于吗?不就是鸡肉罐头?
他虽然没有见过这个牌子,也不懂为什么要用“活力”形容清炖鸡肉,但罐头能难吃到哪里去?
他的舌头经过咒灵的洗礼,连鲱鱼罐头也不在话下。
夏油杰接过罐头,他扫了眼罐身,看见被竹泉知雀手挡住的地方也有文字。
产品名:活力清炖鸡(便携版)
保质期:直到你我殉情的那天
一看就不是正经罐头。
无所谓,夏油杰没带怕的,他身经百战,这就吃给她看。
夏油杰一手托着咒灵丸子,一手拿罐头,单手把罐头撬开。
罐头开启,一股迷幻菇的气味扑面而来。
没错,就是迷幻菇的气味,植物大战僵尸里僵尸一闻到就失了智去啃自己同类的迷惑圈圈眼蘑菇。
不要问夏油杰从哪里学来的比喻,他的蚊香眼说出了答案。
活力清炖鸡的气味无比上头,吸一口减寿十年,好不容易摆脱魔幻气味的夏油杰狐疑地看向竹泉知雀:你是不是想毒死他,继承他的教祖之位?
“没事,能吃,吃不死人的。”竹泉知雀露出阅尽千帆的微笑,“为了维持和挚友的友谊,我是他的试菜员之一。”
之二和之三是同样不幸的织田作之助与坂口安吾。
为了维系和太宰治的友谊,他的朋友们付出了太多。
“比鲱鱼罐头好闻。”夏油杰强行挽尊。
他不信邪,夏油杰坚信他的咒灵丸子是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怎么会有食物能超过咒灵丸子在黑暗料理界的地位?
即使是竹泉知雀的挚友也不行,哪里来的不知名人物,夏油杰这就让他败北。
金属制的罐头凑到夏油杰嘴边,他看了眼五彩斑斓泛着反光的鸡汤,又看了眼黑漆漆的咒灵丸子——没错,不要动摇,她休想用她浅薄的味蕾揣测他的苦楚,难吃之王是他的术式!
夏油杰仰起头,将罐头倒进口里。
初一入喉,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起飞。
这是怎样的一种味道!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再如何精妙的遣词造句都在混沌的漩涡里支离破碎,一片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