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是谋杀,哪有凶手救被害人的。”竹泉知雀摇了摇头,“想知道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看葬礼现场就知道了。”
长子吞下金叉——餐具存放于厨房,暗示他是当晚破坏水龙头的人。
二子磕破头颅,三女惊吓过度——两人在二楼看见被烧成火人的母亲,被吓得大叫逃跑,没想过救人。
而被幼子推下坟坑的爱德华代表着当晚在客厅苦苦挣扎无法上到二楼的女人,幼子充当了爱德华的角色,冷眼看着妻子挣扎——是他亲手置她于死地。
“一场男主人和长子连手设计的谋杀,二子和三女或许知情或许不知情,但没打算去救母亲是肯定的。”
小儿子跳楼自杀,象征那天晚上,他想从二楼跳下去,坠入焚烧母亲的火海。
“大致上和我猜测得差不多。”竹泉知雀自言自语。
她不懂侦探,但她懂咒灵,尤其是特级咒灵出现的原因,只管往狗血猎奇的方向猜,越耸人听闻越接近事实——好歹是个特级,日后和同伴见面互相报诞生原因可是很要面子的,没个令人深感“人类才是最大的邪恶,我们要消灭人类创造只有咒灵的美好世界”的理由都不好意思做特级咒灵。
行行都内卷,终是卷到咒灵头上了,逃不过,逃不过。
工藤新一还在继续他的侦探侦察,他真是个好儿子,这次收集的素材够工藤优作多写一本短篇小说——分类是悬疑推理不是灵异鬼怪,竹泉知雀不服。
竹泉知雀自由地划着轮椅在别墅里乱转,她无疑是全场掌握信息量最大的人。
明明只是担心前辈过来做个兼职,效率却大大超过了某咒术高专的专业人士,两位男高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竹泉知雀:男人,不行。
靠不住,还是要看她的,新员工【中央暖气】和三倍年终奖她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轮椅轧过吱吱作响的走廊,投在墙面的影子清晰瘦长,竹泉知雀的手按在墙壁上。
“越过神情冷漠的父亲、表情复杂的大哥、惊慌的二哥和尖叫的三姐,你看见你被烧得不似人形的母亲。”
“火海很热吧?气流掀起额发,热得人心里发寒。但火焰却又很美,摇曳着,融化着,明知不能触碰,又难免心生向往。”
她说:“你当时一定很想跳下去。”
火焰的影子缠住她的手指,灼烧的痛楚十指连心,竹泉知雀不为所动地甩甩手,含住指尖,声音含糊道:“别了,我不和咒灵共情。”
母亲被烧成了焦炭,黑黑的,到处都是,男孩想,母亲到处都是,她在别墅的每个地方。
葬礼前夕的夜晚,他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见粘稠的黑雾渗过天花板,如水般一滴滴落在他脸上,仿佛过往夜里母亲温柔的手。
“它因你对母亲的思念与爱意诞生了。”竹泉知雀歪头,“真了不起,需要非常强大的执念才行。”
她不太能理解男孩对母亲的依恋,都多大了,晚上还要妈妈哄才睡得着吗?
“我没被哄过呢。”竹泉知雀摩挲下颌,“父爱母爱什么的,没体验过的人可能没什么发言权,毕竟我很早就自食其力了嘛。”
能以爱意诞生近乎诅咒的执念,竹泉知雀是有些佩服的。
她没有那样浓郁强烈的情感。
“【母亲】诞生了,因你而诞生的咒灵不会伤害你,但恶意可是咒灵的本质。”竹泉知雀了然道,“你把父亲、哥哥和姐姐喂给了妈妈。”
“除此之外呢?”她轻轻地问,“路过的人,借宿的人,只要是进到别墅里来的人,都被你喂了你的好妈妈?”
小小的孩子,凄惨地死了全家,任谁也不会对他升起戒心。
走进别墅的人们看不见天花板上一滴滴坠落的黑水,粘稠的黑液划过他们的脸颊,滴答,滴答。
“不是很好吗?”竹泉知雀弯了弯唇,“就这样和【母亲】过上一辈子,不正是你想要的幸福吗?”
为什么要从阁台上跳下来,为什么要坠入那片火海?
“让我猜猜。”竹泉知雀指尖抵住墙壁,“和塞西莉亚是一个理由,对不对?”
明明是人类,却用同类的尸体一天又一天地饲养怪物,活在扭曲的日常里,每晚做同样的噩梦。
“你后悔了。”她说,“后悔让【母亲】诞生,想回到那个晚上,跳入火海与真正的母亲一起死去。”
咒灵是什么东西?是什么都可以,唯独不会是死者转世的产物。
死掉的已经死掉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来晚了几十年,他们若是在男孩没有跳楼之前来到这里,【母亲】只是个由人类爱意诞生的普通咒灵,并不算非常特殊。
但男孩死后,【孩子】诞生,【母亲】的定位就非常奇怪了。
“一般由爱意诞生的咒灵,爱它的那个人若是死去,咒灵便会失去执念成佛离开。”
竹泉知雀古怪道:“问题是你死了但没完全死,人不在,执念还在,【母亲】由被人类的爱意诅咒而生的咒灵变成了由咒灵的爱意诅咒而生的咒灵。”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母亲】不是竹泉知雀听说过最奇怪的咒灵,它至少比两面宿傩正常,没被人像剁鸡爪一样把二十根手指剁下来生腌泡椒。
竹泉知雀一度十分抗拒吃泡椒鸡爪,两面宿傩占百分之九十的责任——他都不剪指甲的!看着好拉嗓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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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君他们想错了一件事。”竹泉知雀摸摸下巴,“执着于电影剧本的不是【母亲】,是你。”
但这也不怪他们啦,竹泉知雀一开始也没想到,小小年纪追什么虐恋情深相爱相杀大戏,不要随便扭曲你们单纯的母子情。
竹泉知雀:咦,不过我和五条君之间也是单纯的敌对关系,四舍五入可以代。
小小咒灵,蛮会吃代餐的嘛。
“导演天天把台本翻来翻去,咒灵又是最适合偷窥的物种,加上你认字——应该认吧?你看着不像文盲,是文盲也没关系,港口mafia不歧视文盲,不会卡你的offer——你应该知道电影的结局是什么。”
竹泉知雀暂时不知道,导演给演员台本一次只给一部分,说是保留惊喜感更方便演员投入情绪。
“你在等终幕,是吗?”她问墙壁上的影子。
影子静止不动,好似竹泉知雀一直在自说自话,但她感觉得到,被倾听的言语的重量。
“那就藏好了。”竹泉知雀收回手,推着轮椅离开,“别被六眼抓到。”
轮椅吱呀吱呀碾过走廊,竹泉知雀自立自强地推着轮椅走到楼梯口,突然连人带轮椅整个腾空而起。
“想上楼吗?”五条悟挑眉,“求我。”
“求你,夏油君,请向被胁迫的残疾少女伸出援手。”竹泉知雀把手伸向旁边的夏油杰。
“别玩了,悟。”夏油杰扶住轮椅把手向上抬,他的手臂力气不比五条悟差,紧实的肌肉青筋泵起,“也不想想是谁害的。”
五条悟:当然是突然冒出来和我撞车的杰的错。
他可是最强,最强不会有错。
“阁楼之行一无所获。”五条悟和夏油杰一人抬了一边,竹泉知雀被人工搬到二楼。
软骨头似的白毛猫猫不顾体重靠在她的轮椅上抱怨:“今晚又要给你守夜,有没有什么好处给我?”
比如喜久福,喜久福和喜久福。
“我的存粮被某人偷去了多少,五条君竟然不知道吗?”竹泉知雀故作不解,“要不找侦探来推理一下好了,我出一瓶酸奶的雇佣费。”
白毛猫猫讨不到好处,愈发不知收敛地把重量压在轮椅上,压得小轮椅嘎吱作响,不堪重负。
“今晚我来守。”夏油杰说。
竹泉知雀无所谓,五条悟一口否决:“不行。”
“理由?”夏油杰瞥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会迫不及待像甩麻烦一样把差事甩给我,以前不都这样?”
理由?五条悟说不上来。
他随心所欲惯了,张口就来的情绪没有缘由可言。
“需要什么理由?”五条悟双手插兜,“看不出来吗?我在体谅你。”
“体谅你从前帮我写检讨的辛苦。”他拍拍夏油杰的肩膀,“希望你睡个好觉,感动吗杰?”
“感动就再帮我分担一万字。”
白毛猫猫大言不惭,夏油杰没有回答,他询问地看向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竹泉知雀。
“知雀希望是谁?”
竹泉知雀突然被cue,赶紧收起手里的瓜子。
她希望是谁?无所谓,谁都可以,他们两个有什么差别吗?
上次选五条悟是为了报复他说她是豆芽菜,这次竹泉知雀没什么仇要报。
选夏油杰也行,她打得过,安全。
选五条悟也行,不会黑化的少年漫男主,安全。
都是安全选项,令人难以抉择。
“其实,你们看,现在时间还早。”竹泉知雀双手合十,诚恳道,“不如我们先来一局昆特牌。”
选不出来就三个人一起吧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