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的第四十三天
门内的人呼呼大睡,门外的人如临大敌。
赶在铃木绫子捡起包包掏出手机报警之前,寄托了两人全部期待的竹泉知雀终于在万众期待里挣脱床的封印,踩着拖鞋慢吞吞走出房间。
差点被迫光速出警的安室透呼出一口气,他退后一步,后背被人不重不轻砸了一下,发出砰的声响。
一个头槌撞到安室透的竹泉知雀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她打了个呵欠,看到呆立的铃木绫子,露出大大的笑容。
“早安,绫子。”女孩子黏黏糊糊地张开手臂,“好困,来抱抱我。”
“知雀!”铃木绫子小跑过去,拽着好友的手臂把人拉到自己身后。
竹泉知雀不做抵抗,像个软趴趴的小包袱趴在铃木绫子背上。
身为姐姐的女生以显微镜级别的精度扫描竹泉知雀全身,确定她身上没有出现半点红痕和淤青,才稍稍放松下来。
“你让他在房间里借宿了?”铃木绫子皱眉,“他自己没订酒店吗?”
“我听说私家侦探这一行收入不稳定。”铃木绫子小声说,“知雀,不能在钱财上太放纵男人。”
铃木绫子知道竹泉知雀和她一样是个小富婆,且从不吝啬给男人花钱,手机联系人里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贵。
但这位安室先生不是以知雀的男朋友自居吗?又不是被包养的小白脸,怎么连酒店都要蹭她的?不要脸!
铃木绫子说话声音不大,奈何在座的两个人听力都异于常人。
安室透扶额:很好,知雀的朋友没有往成人频道误会,但她误会的方向某种意义上更丑恶,充满了成人社会的真实和罪恶的金钱交易。
“我住楼下1406房间。”安室透不得不解释一句,他岔开话题,“你们不下楼吃早餐吗?”
大早上起来肚子瘪瘪,想到自助餐区的水晶奶黄包和香草舒芙蕾,竹泉知雀顿时不困了。
她抓了抓睡成水母的长发,低头在地毯上找能穿出门的鞋子。铃木绫子不得不暂时放过安室透来帮竹泉知雀,男人松了口气,找借口先行一步。
“别生气了绫子。”竹泉知雀一边洗脸一边在水里咕噜咕噜说话,“我和安室先生没有私相授受暗度陈仓,也没有学罗密欧朱丽叶跨越阳台私会,只是昨天十四楼没有热水,他来借浴室而已。”
“借浴室和留宿可不是一回事。”铃木绫子敏锐指出,“难不成你想说他洗完澡太累,一步路都走不动了吗?他干什么了累成那样?”
干了什么?竹泉知雀仰起脸回忆。
大概是被琴酒一个电话叫来加班,搭末班列车从东京赶来冲绳,第二天被坏女人百般调戏,任劳任怨做司机,杀完人回酒店通宵写报告,一秒没合眼又被松田警官约出来套话,并在随后陪女朋友海泳了几个小时——而已。
在波本疲惫日记中占比极高的竹泉知雀略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良心好痛,痛到促使她不得不做点什么。
“安室先生会累得连手指都不能动弹全是我的错。”
竹泉知雀沉重地说:“昨天我们在海里游泳,我执意想向他展示我超绝的、能从冲绳一路游回东京的游泳本领。他为了不让我被海警逮捕,舍身取义,舍己为人,奋起直追,终是让我免受一场牢狱之灾。”
铃木绫子茫然:“……真的?”
“真的。”竹泉知雀点头,四指并拢,“以我的良知起誓。”
抱歉了绫子,你的朋友是没有良知没有道德的罪恶女人。
竹泉知雀洗漱完毕,拉着被她洗脑的铃木绫子来到自助餐区。
酒店的舒芙蕾现做现吃很受欢迎,安室透提前预定了一份,招手让竹泉知雀坐到他这儿来。
“我不知道你的朋友喜欢吃什么,各种都拿了一点。”他把软乎乎的舒芙蕾递给竹泉知雀,意外没在铃木绫子眼中看见敌意。
反而看到了浓浓的敬佩。
安室透:发生了什么?
他才没看住知雀多久,她又干了什么?
“安室先生真是了不起的人。”铃木绫子声音恍惚,“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能阻拦知雀的存在。”
她的朋友是风一样的奇女子,脑回路清奇,行动力极强,说要从冲绳游回东京,她是真的敢游。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们的班主任就得打电话给海警赎人了。
安室透拯救了这场崎岖的修学旅行,不愧是知雀的男朋友,真的是很厉害很特别的人!
眼见男朋友和好朋友和谐共处,竹泉知雀叉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深藏功与名。
靠人不如靠己,为她点赞(拇指。jpg)。
竹泉知雀独自吃完了一份舒芙蕾,五个一盘的水晶奶黄包,半块巧克力芝士蛋糕和一份酸奶碗,心满意足地趴在桌子上眯眼睛。
早餐后是自由行动时间,昨天竹泉知雀丢下铃木绫子和男朋友跑了,今天要是再跑,友谊的小船就救不回来了。
“我可以临时找避世的忍者修炼影分。身之术。”竹泉知雀认真提议,“不如拿刀把我劈成两半,友情和爱情我可以兼得。”
“好了,去和朋友一起玩吧。”安室透笑笑,“我还有工作,先一步回东京。”
“好吧。”竹泉知雀耸耸肩,她凑过去亲了下男人的脸颊,“不要忘记我侦探助理的兼职哦。”
“不会忘的。”安室透犹豫了一下,俯身拨开竹泉知雀的额发,落下轻如微风的吻。
一直是女孩子主动出击,衬得他尤为失职。
竹泉知雀有点惊讶地睁大眼,男人后退一步咳了一声,转身走向电梯。
“我、我们也出发吧。”脸蛋红红的铃木绫子挽着竹泉知雀的手拉她离开,不愿再旁观情侣告别。
她明明是有未婚夫的人,在这里看得面红耳赤是怎么回事!
当事人的反应反而比旁观者平和得多,竹泉知雀很有闲心朝安室透的背影挥手告别。
“绫子脸好红,被太阳晒到了吗?”竹泉知雀放下手臂关切地问,“我带了防晒霜。”
“才不是。”铃木绫子扇了扇脸颊边的热风,“只是有点羞耻。”
竹泉知雀不理解地歪歪头,她用手背贴住额头上被亲吻的地方,温热的触感仿佛仍停留在皮肤上。
“比起男性对女性的亲吻,更像哥哥亲吻妹妹。”竹泉知雀自言自语,“吻额头,是让我乖乖听话的意思吗?”
如果事态允许,她也是愿意安分一阵子的。
打工人没有休息日。
“横滨应该收到报告了吧。”
竹泉知雀眯着眼睛看向遥远的蔚蓝天空,“新型子弹的研发意味武器的更替换代,消极应对可不是森先生的作风。”
他的座右铭是什么来着?
【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为强。”安室透坐在列车的包厢里,打开计算机在键盘上敲打,“发给你的报告看过了吗,景?”
“看完了,不愧是出动了威雀威士忌的任务。”滋滋的电流声中,诸伏景光夹着手机面向计算机屏幕,“我们只有新型子弹造成伤害的数据,想复原子弹需要的情报远远不够。”
黑衣组织在科研上的进步足够他们斩获无数科学奖项,可惜这帮人并无为国争光、为人类未来服务的觉悟,叫人看着来气。
“研究组很难渗透。”安室透盯着蓝光莹莹的计算机,“穿着白大褂的那群人整日呆在实验室不出门,连假装绑架带一个回去审问都办不到。”
诸伏景光笑了一声,他没想到安室透有心情开玩笑,看来冲绳之旅发生的不全是坏事:“心情不错?”
昨晚借宿在知雀房间的好眠依然残留轻松和愉快,安室透嗯了一声,屈指敲了敲桌沿:“——我们把情报渗透出去。”
诸伏景光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
“黑衣组织的敌人不止是我们公安,更不只fbi和cia。”安室透冷静分析,“新型子弹一旦实装使用,黑衣组织武力大幅度提升,最先头疼的不是我们。”
“是和他们有直接利益冲突的黑手党。”
黑衣组织再嚣张也没嚣张到端着武器闯进警察总局突突突的地步,但对付他们的黑手党同行,那可是真真切切血肉横飞的拼杀,海水被血色搅浑,暴雨冲刷不净。
强龙难压地头蛇。
跨国犯罪集团规模庞大不假,却有触须深入整个国家的本土势力与之匹敌。
“这很危险。”诸伏景光皱眉,“黑手党势力不比黑衣组织好控制,日本是黑手党合法化国家,他们中不少有政府特批的经营许可,血债累累也能逃脱惩罚。”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横滨的龙头组织港口mafia,以森式株式会社的名义把自己包装成合法公司,以五险一金餐补齐全为噱头在招聘市场好评颇多,连续几年被评为横滨良心公司,备受应届生追捧。
港口mafia的高层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罪名积累到牢底坐穿也罄竹难书的危险人物。
“若非如此,我也不愿和罪犯合作。”安室透十指搭握,“实验室是黑衣组织最难入侵的一部分,研究新型子弹的实验组虽不及雪莉酒的部门保密严苛,但从琴酒的态度也能看出,我们几个绝不可能通过正常渠道获取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