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这样的疑惑,时之湄仔细打量了这幅画,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一个名字——
——容忱。
咦?
这不是自己那个跟杨程奕关系特别好的高中同学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所有线索在脑中串成线。
容忱……
容蕴……
自己那天在办公室外面提到容忱时,苏域突然看过来的眼神……
还有杨程奕说他跟苏域家里人比较熟……
似被一道惊雷劈过。
时之湄醒悟过来,追上去问:“容忱是你亲弟弟对吗?”
苏域侧身,余光扫到墙上挂的那幅画,瞬间了然,继而严肃地嘱咐她,“这事你不要跟别人说。”
时之湄不假思索地点头说好。
痛快得出人意料。
苏域长眉微挑,“不问原因?”
时之湄抬眸看他,“不用问啊,你说什么我都听。”
一脸没有主见、全心全意依赖自己的天真模样。
苏域淡淡地别开眼,“记住不要往外说就好。”
从洗手间出来,返回餐厅时需要再次经过苏家的画廊。
知道真相后,再看他们兄弟二人的画,时之湄品出许多微妙的内容。
苏域那那幅单拎出来看非常不错,容蕴阿姨画的时候是用足了心的。
但跟容忱的放在一起,差距还是能比较出来的。
不管是色彩丰富度,还是画面趣味性,苏域这幅都中规中矩,不如另一幅出彩。
时之湄大胆猜测——
——比起苏域,容蕴阿姨应该更喜欢跟自己姓的小儿子容忱。
不应该啊。
容蕴阿姨身体不好,与之相关的,不管是慈善晚宴,还是展厅项目,都是苏域接的。
长子都这么体贴,她却偏心更小的那个?
时之湄抿抿唇,单方面跟苏域产生共情。
毕竟她爸也是这样。
明明时蔚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花天酒地,时运生却不远万里逼自己回国联姻。
“原来你们在这儿啊——”
这时,容蕴出现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这么久没回去,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刚才路过这里,看到墙上挂的是容蕴阿姨的画,就停下来欣赏。”时之湄献上夸赞,“之前听我姨妈说容蕴阿姨画画可厉害了,之前还开过画展,今天一看,果然不一般。”
“哪有。”容蕴笑起来,嘴上又谦虚说,“这些都是很久之前画的,还不太好,这两天忘记让人换几张新的。”
隋瑗这会儿也跟着走上来,抬头打量墙上挂的画。
“容忱这幅什么时候画的?我之前都没见过。”
容蕴啊了一声,好似刚想起墙上挂着这幅画,解释说:“好早之前画的了。”
“容忱那个时候才一两岁吧,还挺可爱。”
“对呀。”容蕴淡淡地抱怨说,“哪像现在,整天都见不到人。”
“还不都是你跟苏炎钧惯的,哪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呢。”
时之湄不自觉地侧眸观察苏域的反应。
他好似一个局外人,子然独立,半张脸隐在长廊投下的阴影中,难以分辨情绪。
这一刻,时之湄打心眼里替苏域鸣不平。
冲动似涨潮的海水,一下子溢满心间。
时之湄迈开步子,走向苏域那幅画。
她这个举动很快引起别人的注意。
隋瑗笑着问:“小湄这是看上哪副画了吗?”
时之湄驻足在苏域的画前,温柔却坚定地表示,“我最最最喜欢这一幅。”
她连用好几个“最”,似要在话里放入十二万分的真诚,黑白分明的眼底波光粼粼,暗藏碎星无数。
苏家人性格大都偏内敛,平日来往的也多是含蓄克制的人。
不管心里有多喜欢,面上永远只露两分。
面对这样不加掩饰的表白,容蕴反倒有点不知所措,干笑着问:“为什么喜欢这一张啊?”
时之湄想了想,说:“因为我觉得这才是您最好的作品。”
她站在画前,从苏域的视角看,好似融进了画里,变成其中的一部分。
这种感觉有点奇妙。
好像是现在的时之湄穿越时光,陪伴当时那个被要求事事都要做到最好的自己。
以往所有经历在心底铸成一把明镜,帮他明辨是非,看穿真伪。
但是此时此刻,苏域却连潜意识都不想动用。
只想闭上眼睛,相信她那张鬼话连篇的嘴里,偶尔也会冒出一两句发自内心的话。
最好还是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