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与他们的队伍分开了。
柳浮生在整个过程当中都并未多发一言,只是用一种打量的目光不动声色的看着杜若,直到少女最终从视线所能够触及到的范围当中彻底的消失。
而他这样的自以为隐蔽的行为,自然是没有半分遗漏的全部都落在了商长殷的眼中。
所以冷不丁的,当柳浮生正准备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的时候,有声音在他的耳边幽幽的响起:“她的身上有非常让你在意的地方存在吗?”
这声音出现的是如此的突然,至少完全在柳浮生的料想之外,因此他冷不丁的被吓了一大跳。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尽管面上不显,但是只有柳浮生自己知道,他的后背上其实已经密密麻麻的濡湿了一片。整个里衣的后背部分全都又冰又凉的贴在身上,即便是面前朱雀秘境正在散发出灼人的温度,也不妨碍柳浮生从脊骨的最深处生出一种冰寒的恐惧来。
“殿下说笑了……”柳浮生的眼角非常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但是他飞快的将那样的情绪给遮掩起来,再看向商长殷的时候,面上再没有任何违和的表情存在,“我只是敬佩于那位姑娘的为人,以及性格的坚忍,所以才会多看上几眼,惹您见笑,是在下失仪。”
其实当然不是。
柳浮生在看着杜若的离去的背影的时候,是怀有着一种深深的嘲讽在其中的。在他看来,这名为杜若的姑娘长的虽好,却实在是没有什么脑子。
想要靠着自己成为仙人?当真是在消息闭塞不与外界相通的山野小民口中,才能够说出来的话。天真,愚昧,根本不知世事,她根本不知道要成为仙人是一件怎样残酷而又艰难的事情,在此之后又需要付出怎样惨痛而又巨大的代价。
成仙,可不是那样轻轻松松的事情……!
柳浮生心头这般嘲弄着,只是目光一转,看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商长殷,却又不免一阵的胸闷气短。
轻松的成仙的例子,这儿不是就有一个么?
柳浮生觉得自己根本不能够去细想这件事情,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因为心态失衡而露出狰狞的丑态,在商长殷的面前完全露馅的。
他闭了闭眼睛,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勉强让自己的情绪没有非常明显的外泄显露,仍旧能够保持正常的平静心态同商长殷对话。
商长殷并没有立刻回应他的话,他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了柳浮生的身上,而后者陡然生出一种自己像是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被对方给看透了的错觉。——商长殷已经很久没有在他的面前表露出这样的危险感来,以至于柳浮生几乎都快要忘记了,对方其实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糊弄,又或者是好说话的人。
他于是匆忙的低下头来,不敢再同少年对视,将自己的态度放的非常的低。倘若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并且也清楚商长殷并不喜欢那种礼节的话,那么柳浮生现在一定会跪伏在商长殷的面前,连额头都深深的伏到地面上,只要这样做能够换来商长殷的垂怜和原谅的话。
“罢了。”好半晌之后,柳浮生才终于听到对方的声音响起,“走吧。”
柳浮生这才悄悄的抬起眼来,只能够看到商长殷离去的背影。他这才咬紧了自己的唇瓣,隐约似乎能够看到血丝从其上渗透出来。
“你看起来,似乎对哥哥有诸多的不满啊?”小孩子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柳浮生整个人都是一惊,只见莫凭阑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的身边,正仰着头看他。那一双漆黑的眼瞳里面,拥有着某种远胜过他外表的年龄的,会让人在不小心看到之后胆寒的东西在其中。
这话可不兴说。
柳浮生微微一凛,看着这总是和自己不对头的、由那只往常跟在商长殷身边的乌鸦所化作的小少年,面上还是带着笑的,但是心底已经恨不得把对方扒皮拆骨:“这是哪里的话?我自然是全心的尊敬殿下的。”
不过是区区一只湿生卵化之辈,只是因为好运的得了殿下的青眼,便拥有了这般的姿态……柳浮生必须承认,每每当他看到莫凭阑的时候,都会自心头升起一种难言的恼怒来。如果眼红可以具现化的话,那么柳浮生想他一定会双眼滴血。
倘若他也可以得到这样的点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