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我等附议!
左、右公子及大夫宁跪,遂引百官出宫,迎接公子黔牟登殿,朝拜新君。拜舞已皆,宁跪立即宣布惠公卫朔构陷杀害二兄,致生父宣公气死真相,明证其篡位之罪。
于是奏请新君,重为子伋、子寿发丧,缝首就尸,改葬其柩;并遣使节,将拥立新君之事,禀报周天子庄王。宁跪复请引兵出城,扎营于郊外,以遏惠公归路。左公子泄提议率兵入宫,欲杀宣姜,右公子职上前劝止。
公子职:姜氏虽有谄害子伋之罪,然为齐侯之妹,若要杀之,恐得罪于齐国。不如留之,以结齐好。
公子泄闻此,不复坚持己见。卫侯传令,使宣姜出居别宫,月致供奉,廪饩无缺。
卫国政变之事,因()
只限国都之内,又未动刀兵,故此诸侯尚且不知。
镜头复转,宋、鲁、蔡、卫会盟已毕,四国合兵,再次伐郑。
郑昭公闻报,只得放弃往日恩怨,亲请老臣祭足上朝,委以举国兵权,使其抵御四国。
祭仲奋老将之勇,亲自引兵离京,前至大陵,与大夫傅瑕合力拒敌。
因二人皆都是用兵行家老手,面对四国大军,丝毫无惧,运用兵法,随机应变,三战未尝挫失。宋鲁蔡卫四国久战不能取胜,粮草食尽,只得罢兵休战,各引本***马自回。
宋、鲁、蔡三侯各回本国,自是无话。卫惠公回至中途,却见探马驰来,神色更变。
斥侯:报主公,大事不好!
卫惠公:何事惊慌:
斥侯:主公在外征战之时,国中左、右二公子作乱,已立公子黔牟为君。大夫宁跪且在京郊安排精兵,专等主公回去,自投罗网。
姬朔闻言,惊怒交迸。自思无家可归,只得带领部众,出奔齐国。
此时齐都临淄,乃是齐襄公姜诸儿在位。
齐襄公继位之后,对外实行霸权,肆意干涉他国政事;对内刻薄寡恩,削减族弟公孙无知特权。公孙无知被僖公许与太子同等待遇,今被襄公剥夺,自然心中不满,暗自怀恨。
襄公元年六月,探马来报。
斥侯:报主公,郑国发生内乱,昭公复位,厉公出逃。许叔姬郑趁乱自郑都逃出,回到许都,再复其国。
齐襄公:敌国之敌,便是我友。许君复国,我不可不管。
众臣:未知如何管法?
齐襄公:可发檄书与鲁,请鲁侯在艾地会盟,谋划安定许国之策。
于是遣使发书,请鲁桓公在艾地相会,并召许叔姬郑前往,三国定盟。檄书发出,鲁侯不敢不从,许叔自是欣然赴约。齐襄公亲执牛耳以为盟主,得意洋洋,如沐春风。
会盟事毕,齐襄公班师返回临淄,坐犹未定,便闻斥侯入报,卫惠公姬胡来投。
齐襄公:此子杀兄谋位,论说不应收纳。但毕竟是我妹子亲生,孤之外甥,如今走投无路,安能见危不救?诸卿公子,速排依仗,代寡人出迎!
于是迎入国都,厚其廪饩,设宴相待。卫惠公哭诉失国前情,齐襄公深加抚慰,许以来日必然兴兵,助其复国。姬朔喜而收泪,遂与舅父齐襄公刺血立约。
卫惠公:甥儿若得归国,复为寡君,则内府宝玉,尽作酬仪。
齐襄公闻言大喜。
齐襄公二年,鲁桓公十六年,公元前696年。
正月丙辰,齐襄公、鲁桓公、纪侯在黄地结盟,促成齐、纪二国和议,同时商议伐卫,助姬朔复国。
五月丙午,齐军与鲁军发生边疆纷争,战于奚地,故此将伐卫之事搁置。
齐襄公四年正月,鲁桓公与齐襄公在泺地会见,应齐侯之请,携夫人文姜来到齐都。文姜回到故国,见到兄长诸儿,旧情复燃,不可遏止。
文姜随夫鲁桓公来到齐国,因是至亲,齐襄公特在内宫设宴相待。酒席宴中,文姜***大炽,便向兄长请求,要回内宫故居小住,以寄怀思。
齐襄公早知妹子之意,乐不可支,满口答应。
鲁桓公不好阻拦,只得独自告辞,出城还于大营。
于是文姜入宫,见再也无人管束,当年疑云,如今铸成铁案。
文姜在齐国内宫直住了三日,方才出来,见其丈夫。鲁桓公有甚么不知?当即含羞忍怒,拜别大舅,离开齐都。
方出临淄之境,鲁桓公便将文姜数落一顿,言语之间甚是露骨,不留情面。
文姜直()
被说得满面含羞,如何挂得住面皮?回到鲁国之后,便修一书,暗派心腹前往齐国,将鲁桓公已窥破之事,告诉襄公。
齐襄公未曾料到,妹夫作为一国之君,竟有勇气攫破这层遮羞之布;自己作为山东诸侯盟主,更难容此丑闻被天下皆知。思想半日,暗下狠心,立下毒计。
此后不久,齐襄公遣使前往洛邑,向周王室求婚。
周庄王遣使回复,同意将妹王姬许嫁齐侯,但须诸侯之首鲁桓公主婚。
齐襄公大喜允之,便以商议主婚之事为由,邀请妹夫鲁桓公,再次前来齐国。
鲁桓公虽然痛恨此位舅兄,但关系为周王室主婚大事,不得不去。及至齐都临淄,齐襄公盛情相待,并命叔父公子彭生作陪,只顾劝酒,半句不提妹子文姜之事。
酒过三巡,齐襄公便将鲁桓公灌醉,以至人事不醒。于是罢宴,派公子彭生助鲁桓公登车,陪其回归城外鲁营。
彭生力大绝伦,依照襄公嘱托,在车中以手肘卡住鲁桓公脖颈,就势一挟,便将其勒死,毫无声息。回到鲁营,又将桓公尸体抱到榻上,掩好锦被,告辞而去。
次日清早,内侍呼唤国君不醒,拉开锦被看时,只见鲁桓公颈中一道紫痕,鼻窍中两缕黑血,早已归天多时。随从诸将心知有异,因身处险地,不敢声张,只得起营归国,同时遣使向齐襄公报丧,只说国主于昨日痛饮之后,酒醉暴亡。
数日之后,鲁君尸体回到曲阜。太子及卿士重臣闻报大惊,出城迎回主公尸体,搬进内宫,停于偏殿。太子请国中医士前来检查,见到颈中伤痕,便皆惊骇。
众医:此乃以手肘大力勒杀,绝非饮酒过量暴亡。
群臣闻听,皆都大哗。鲁桓公庶长子庆父向来野蛮强横,闻此捶胸顿足。
庆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姜诸儿欺我如此,是可忍,则孰不可忍?休说二话,立即点集全国人马,杀向临淄可也。
上大夫申繻:公子且请息怒。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主,且先扶太子即位,以安民心。报仇之事,来日再议,未为迟也。
此言出口,众人齐都称是,庆父便不再言。
于是鲁国众臣便扶世子姬同于灵前即位,是为鲁庄公。
众臣朝贺新君,布告国中,便为桓公发丧,择吉下葬,同时具写哀书,上报天子。
周庄王闻说鲁桓公暴亡,心甚悲悯,遣使前来吊祭。天使祭罢,重申为王姬主婚之事。
天使:鲁公虽殁,王姬下嫁齐襄公之事,不可废止。天子有旨,命卿等殡葬桓公已毕,须庄公前往齐国,主持王姬大婚之礼。
鲁庄公:臣领旨奉命,并谢天恩。
王使走后,鲁国朝堂一阵大乱,论及主婚或者报仇,何去何从,众说不一。庆父只是要打,申繻明知不可,却无辞辩驳,乱了一日,并无结果,于是朝散。
申繻回至府中,闷闷不乐,食不下咽。门客施伯见之,便问主公有何心事,如此犯难。申繻知其多智,由是便将日间之事说了,并向其问计。
申繻:今与齐国之间是战是和,众臣议论不一,我故为难。先生可有甚妙计教我?
施伯:此事易为,既不可诉之于武,亦不可忍辱而行。
申繻:请道其详。
施伯:鲁侯之亡,缘于暧昧之事,不可闻于邻国。我虽然占理,但若张扬,亦必颜面丧尽。又鲁弱齐强,伐之未必可胜,反取其辱,重则亡国。若依在下之议,不如致书齐侯,命杀公子彭生以为国君报仇。齐侯心中有愧,必定不敢包庇。彭生一死,我可稍洗国耻,并可传说与诸侯。则如此,所谓既不诉之于武,亦不可徒忍其辱也。
申繻:先生真乃治()
世奇才,我不如之。来日先生随我上朝,亲向国君进言可也。
次日早朝,申繻遂带施伯入宫,荐于鲁庄公,以其昨日之策言之,并大赞其能。
庄公姬同闻而大悦,遂拔施伯为上士,就命位列朝班。然后复论与齐国外交之事。
庄公:此后对齐之策,众臣昨已议论整日,并无结果,先生有何良策教我?
施伯:我鲁国今有三耻。先君虽已成服,恶名在口,一耻也;国君夫人留齐未归,引人议论,二耻也;齐为仇国,主公今且在衰绖之中,乃为其主婚,辞之则逆王命,不辞则贻笑于人,三耻也。
鲁庄公:先生所言极是,可谓振聋发聩。然则,三耻何以免之?
施伯:此事易也,只九字便可应对有余。
鲁庄公:哪九字?
施伯:请王命,迎夫人,馆王姬。只此三策,可破三耻。
鲁庄公:请道其详。
施伯:请王命者,便是乘此为齐侯主婚之机,向周王请命,求封赠我先君鲁桓公,为其正名,周王定会答应,一耻休矣。迎夫人者,是请迎回***文姜。其虽疑是杀父帮凶,于情却是主公生母;母居外国,主公必被议为不孝,因当遣人奉迎回国。齐侯既娶王姬,此请其必从之,二耻消也。馆王姬者,请在齐都城外修建别墅,王姬来时,先住彼处,后使上大夫申繻迎接,送去齐国。主公可以服丧推辞,则不用亲去主婚,以避免尴尬。此谓上不逆周王之命,下不拂齐国之情,中不失居丧之礼,如此则三耻俱免。
鲁庄公:申繻说先生智过于腹,果不其然!
于是庄公便即依策而行,先遣使往临淄,寄书与齐襄公。其书略云:
先君畏惧明公虎威,趋奉修好,奉天子之命约以主婚,盟而不归。因亡于非命,死非寻常,未知宜罪何人,诸侯不免议论。必请杀凶手彭生,以息天下谣言,此其一也。另先君虽故,亲子见在,母文姜不宜久居外家,便请赐送归,以慰人子奉养之责,此其二也。又常言君不入臣舍,既是王姬下嫁贵国,可就我国都曲阜城外先筑馆舍;小国寡君,因国丧父孝在身,不宜亲临邻国大婚之喜,愿使上大夫迎王姬而送之,代小可宣读王旨主婚可也。
齐襄公览书大惊,猜测庄公朝中必有大能之人,方能出此滴水不漏良策,又且自愧,只得杀死彭生谢罪。公子彭生不料自己竟落如此下场,昂首大叫。
彭生:某有何罪,便欲杀我?
齐襄公:寡人命你护送鲁侯还营,其当夜暴死,便是你卫护不周,还说无罪?
彭生:鲁侯之死,是我奉你命而为也。不赏我功,反加诛害,是何道理!
齐襄公:这厮,死到临头,尚敢胡说!
彭生:鲁侯之死,是因知悉你私情!昏君杀人灭口,岂不闻防口如同防川!
齐襄公:住口!左右,还不速速牵出,立即正法?
武士奉命,将彭生推出,彭生不断回头,口中高骂不已。如此襄公便即泄露,满朝皆知。齐襄公面红耳赤,愤愤不休。
既杀彭生,齐襄便命函其首级,遂往鲁国。鲁庄公见杀人凶手既已伏法,只索就此罢休,不再追究。但此事已经传遍天下,诸侯纷纷议论不息。
齐襄公复依鲁庄公所请,命送文姜归国。文姜虽不愿行,但兄长大婚在即,自己无由在娘家久居,只能出离齐国,往西而行。车至禚地(今济南长清县),因思无颜再见亲子,文姜命令停车,宁死不前。又亲写书信,吩咐从人回至曲阜,呈献儿子鲁庄公。其书略云:
汝父死于齐地,未亡人性贪闲适,不乐还宫。要吾回归,除非死后。
庄公知其无颜归国,于是允诺其请,为母筑馆于祝邱()
,使在此地居住。并拨仆妇侍女百名,月供布帛米粮,侍奉不乏。文姜大悦,因此地无人监督,正合行乐。
自此之后,齐襄公不顾天下议论,常于临淄及祝邱之间往来。国中智者闻此,皆谓齐国必将大乱。于是襄公二弟皆走,公子纠逃到鲁国外祖家,师召忽及管仲从之;公子小白逃到莒国,师鲍叔牙从之。
镜头离开齐鲁,复叙郑国内部政变。
郑昭公回国复位,击败四国联军来伐,由此信心大增,渐显往日威风。
因昭公早在做太子之时,即憎恨高渠弥,故此还国坐稳君位,高渠弥便觉日夜不安,担心昭公会随时杀害自己。于是暗中安排,抢先下手。
昭公二年,昭公郑忽外出打猎,林中忽起伏兵无数,将昭公团团围住。
郑昭公:尔等何人,竟敢对国君无礼?
众武士:若问我等,乃是公子郑突赠以重金,所雇佣刺客,专为杀你而来!
昭公未及还口,盗首一声呼哨,众人一齐发矢,将其射杀,然后飞马而去。
其后不久,郑国诸臣赶至,发现昭公尸体,齐声惊呼。祭仲闻声起来,伏尸大哭。因察颜观色,早猜出必是高渠弥所为,只得佯作不知。
载尸还朝,祭仲引领众臣为先君治丧,改立昭公之弟公子亹为君,史称郑子亹。
郑子亹元年,鲁桓公十八年,齐襄公四年,公元前694年。
七月,齐襄公为助外甥姬朔复位,在卫国边境首止召开诸侯盟会。
郑子亹收到盟书,因自己刚刚即位,急于与诸侯结盟,于是欣然应允,并命祭仲、高渠弥随同前往。
祭仲知道郑子亹年少时,曾与齐太子姜诸儿发生争斗,结下怨仇,于是谏阻。
祭仲:主公不可前往。你与那齐襄公向有旧仇,虽是儿时细事,但襄王心胸狭窄,极好记仇,此事必不能忘。会盟事小,性命事大,主公不如休去,回书托病辞之可也。
郑子亹:儿时旧事,公若不提,孤已全然忘却矣。国家大事,非同儿戏。今齐国强大,而我兄子突尚还虎踞栎邑;我若不往参加盟会,齐国必率诸侯来伐,转而迎立子突。不如前往,与齐公一笑而抿往日恩仇可也。
祭足见主公执意前往,万般无奈,乃转首与高渠弥商议。
祭足: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便要分工,一个陪驾前往会盟,一个留守京城。将军武艺精绝,天下无敌,哪个不知?可保护主公前往会盟。老夫年迈多病,不耐远行,便留京都,备足美酒,以迎君归。未知将军意下如何?
高渠弥:如此,就依上卿老大人。
画外音:此番出国会盟,祭仲不肯前往,而派高渠弥随驾,实是老谋深算,智虑卓绝。其实祭仲早已猜出昭公之死,绝非公子突派人所为,而是高渠弥心怀旧恨,冒名图害。因知此去会盟凶多吉少,又见无力劝止主公,故此便用一个“捧杀”末计,便劝渠弥自己走向死路,以借齐襄公之刀杀之,并为昭公报仇。欲知后事,请看下集。(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