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的眼眶,渐渐地漫起水光。她一直平静的情绪,在这一刻,再也克制不住……她低垂下眼帘,伤心地哭泣起来。那眼泪,一滴滴落下,犹如她死去的心,似乎渐渐地复活了起来。云鸾轻轻地揽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抚着。哭出来就好,只要哭出来,也就没事了……萧廷宴站在灵堂外,静静地凝着堂内的这一幕。他看着云鸾对待家人的温柔体贴,看着她善解人意,排解大嫂悲伤的情绪……他是真羡慕,这些被她放在心尖上的亲人。他凝着她眉梢那里的红肿印迹,一颗心被揪得生疼。她只顾着安慰别人,关心别人心中的伤痛,她可曾心疼过她自己一分?明明她自己难受得要命,却还要像个没事人一样,开解这个人,安慰那个人。她身体虚弱的,已然到了强弩之弓,她还要强撑着,不肯休息……萧廷宴只觉得,这一天可真是漫长啊!等到灵堂里的哭声,渐渐停歇,他才迈步入内……云鸾一抬眼,便看见了步入灵堂的萧廷宴,她眼底带了几分疑惑。宴王怎么还没走?她还没来得及询问,萧廷宴已然率先开口。“阿鸾,本王有事要与你商讨……”大嫂擦了擦眼泪,松开了云鸾,让她好好招待王爷。云鸾起身,领着萧廷宴去了隔壁的一处客房。灯光摇曳下,照得萧廷宴眉眼,越发绝美如画。一袭月白素服,翩若谪仙,犹如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祇。他气质温润矜贵,眼眸流淌着淡淡的柔光,落在云鸾的身上……云鸾落座,抬头看向萧廷宴。“不知王爷有何事要商讨……”谁知,她一句话还没问完,便见萧廷宴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他俯身过来,一股暗香飘来,令云鸾的身子一僵。她下意识地往后躲。萧廷宴蹙眉,手掌按住了她的肩头:“别动……”云鸾惊诧无比:“宴王你……”下一刻,微凉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眉梢处的疼痛处。云鸾的心,轻轻一颤。她的睫毛轻颤,缓缓地抬眼,看向萧廷宴。他俊美的容颜近在咫尺,他眉头紧紧皱着,暗哑着声音,低声呢喃。“别动……这里有些渗血了,如果不涂抹药膏,明日一早,肯定会肿胀得更加厉害。”
他说着,拽掉瓶塞,将药膏涂抹在云鸾伤口处……“嘶……”云鸾忍不住低吟一声。萧廷宴蹙眉,停了动作:“怎么?很疼吗?”
云鸾怔愣地凝着他紧张焦急的神色……他靠近几分,朝着红肿处,轻轻的吹了吹。一股温热的风,吹拂而来。云鸾不自觉地揪住了他的衣袖,脸颊腾的一下子变得泛红。这么一点小伤痕,她自己都忘了,她是真没想到,萧廷宴居然还记得,还特意拿了药膏过来。他对她真的很好!这种好,令她不知所措。萧廷宴手指轻轻地揉着伤处,那动作小心翼翼至极。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温热的呼吸,一点点顷撒到她额头。云鸾的耳尖,不自觉的泛红起来,她低垂下眼帘,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萧廷宴的体贴入微。四周一时陷入寂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啪嗒一声,油灯那里炸了一下,火苗跳跃了一下。“这个药膏,是路神医配的,具有奇效。你随身带着,明日空闲了,再涂抹一次。估计这红肿处就能消了……”萧廷宴说着,将药膏塞入云鸾的手中。“你身上有不少的伤处,天色不早了,你让你的丫鬟,为你换一下药。换药后,你就休息一下,灵堂这边的事情,交给本王,有本王在,不会出什么岔子。”
云鸾眼底掠过几分诧异,抬头看向萧廷宴。“你不回王府了?”
“本王今日不走了,就留在灵堂,为镇国将军守灵……”萧廷宴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上的药膏。云鸾的心口,轻轻一缩。“守灵?这怎么可以……你可是一国王爷,哪有王爷,给臣子守灵的。”
萧廷宴轻声笑着,淡淡回道:“阿鸾,本王不是以王爷身份守灵,而是以云府女婿守灵罢了。”
“况且,萧玄睿他什么身份都不()
是,都跪在门口守灵呢,本王可是你的未婚夫,又怎么不能留下呢?”
云鸾蹙眉,不太赞同地回道:“王爷,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关系是合作关系。你没必要留下来……”“本王乐意,本王是心甘情愿的……”萧廷宴打断她的话,满眼都是真挚:“这件事,本王已经决定,你的反对无效。”
如春恰在这时候赶来,萧廷宴看了如春一眼:“扶你家小姐回去,给她换药后,让她休息一下……”如春看着云鸾身上渗血的地方,她红了眼眶,哑了声音劝道:“四小姐,我们回去吧。你衣衫上都有些渗血了……是要换药了。”
云鸾站在原地没动,眼底满是倔强,极其不悦地看着萧廷宴。“我不喜欢别人,替我做决定……”萧廷宴叹息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乖,别让在乎你的人担心,好不好?”
“你该想一想,如今整个将军府除了你有能力撑着,再没其他人。你若是不好好的顾自己的身体,万一哪天病倒了,你让你的家人该怎么办?”
云鸾到底没再继续坚持,萧廷宴最后一番话,准确地敲在了她的七寸之处。是啊,她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将军府无人撑着,到那时才是真正的自取灭亡。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要养精蓄锐,唯有让自己变得强大了,她才有精力,与萧玄睿赵贵妃,右丞相赵崇乃至当今圣上抗争。如春搀扶着云鸾回了鸾凤阁,她准备了一些热水,云鸾脱掉了已经被血浸湿的衣衫——脱衣衫的时候,血肉与衣服粘连着触目惊心,如春看着心疼不已,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