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起来,天地又是白茫茫一片,院里的白雪跟一张巨大的白纸一样,谁看了都想第一个在上面留下脚印。
沈爷爷担心屋顶被雪压坏,早早起来捅扫屋顶的雪。还去牛棚作坊那里扫,小虎和仲阳给他打下手。
因为头天晚上和蒋氏吵架,沈冬素都没去主屋,早饭也是在沈爷爷屋里吃的。
吃完饭后,沈爷爷挑着她的行李,小虎、小满和仲阳泪眼汪汪地跟在后面送她。
连小黑狗也从树林子里跑出来,追在后面叫着。
一行人沿着白雪覆盖的河堤,留下一串大大小小的脚印。
三个孩子的反应让她又心疼又好笑:“姐姐又不是不回来了?
阿爷你别忘了吃药,少往藕塘那里去吹冷风;仲阳你晚上读书屋里烧了炭炉,一定要开窗户。
小虎小满在家好好吃饭,姐姐回来给你们带点心吃。
小虎的帽子别摘,会冻着头的。”小虎的头发才盖住耳朵。
她回头看,沈爷正站在家门口对她挥手,她忙笑着挥挥手。蒋氏没出来,意料之中,她也不想看到蒋氏。
一路送到河堤下,凌王府的马车竟然已经等在那里了。车夫笑着接过沈爷爷肩上的行李,见三个孩子好奇地看着马车。
他掀开车门笑道让孩子们看,见里面有炭盆、有茶炉,沈爷爷又放心不少,看来主家是真的很重视冬素。
沈冬素跑上马车,熟练地从暗阁里找到红枣、桂圆,这是刘管家特地为她准备的,因为她说过自己冬天喜欢喝桂圆红枣茶。
她把红枣桂圆都倒出来,塞进三个孩子的口袋里,小满害怕地看着车夫,生怕他骂人。
车夫正在和沈爷爷说话,两个人都对对方很客气,沈爷爷希望车夫路上能关照一下孙女。
车夫则对沈姑娘的爷爷毕恭毕敬,连刘管家来沈家姿态都放得很低,他哪里敢摆谱。
马车启动的时候,沈爷爷眼眶红红地叮嘱一声:“要是差事难办,就回家啊!”
仲阳追在马背后面喊:“姐!常回家来。”
沈冬素笑着挥手:“好!等我回来咱们吃火锅。”
几个身影在路边站了许久,直到马车转个弯,看不到一点影子,沈冬素才放下车帘子。
沈林钟出外干活,沈爷爷一点也不觉得担心,男娃就该在外面闯。他像林钟那么大的时候,独自一人去麻城都去了好多趟。
可冬素出远门,他就很担心,哪家姑娘天天这么操劳的。冬素这样的好姑娘,就该在家描描红绣绣花。
就这蒋氏还不满意,天天寻冬素的不是。唉,沈爷爷轻叹一声,让仲阳去上学,小虎小满带小黑狗回家。
他则紧紧衣领,转头去沈大志家。这个懒种,全村人都起来干活了,就他还在家里闷头睡,不打就不动的懒东西!
沈爷爷路上随手捡了根细竹条,准备把沈大志抽起来扫雪。
现在沈大志和青牛都在牛棚作坊干活,青牛和其他孩子一起,磨红薯粉,一天两文钱。
不过这个钱他拿不到,要和他爹的工钱一起,还欠蒋氏的三两红薯粉钱。
青牛比他爹有良心,每天晚饭分到的菜,端回家给朱氏和王金花一起吃,不像沈大志,自己一个人吃了还嫌不够,还想抢青牛那份吃。
沈冬月已经纺了不少棉线,这次沈冬素去凌王府,把她纺的棉线都带上了。
准备卖给刘管家,同时让刘管家看看,沈家庄女工的纺线技术,等纺织作坊开工,他就能放心地从沈家村招工人。
沈冬素一进凌王别院,立即背着那筐棉线去找刘管家,刘管家很满意,按一()
卷十文钱收购。
沈冬素算了笔账,棉花价格不稳定,最便宜的时候要三十文一斤,冬天最贵的时候能涨到六十文一斤。
她忙对刘管家道:“这原材料咱们自己的有,如果到处收购,很容易被别人拿捏住价格。”
刘管家道:“姑娘是说,咱们自己种棉花?”
沈冬素早就发现凌王麾下人的一个通病,就是对一些价钱不计较。
在刘管家看来,棉花不管是三十文一斤,还是六十文一斤,都不算什么。
沈冬素若是个单纯打工人,也不会考虑替老板省钱的问题,说不定还会摸鱼。
但这生意有咱的股份,还有一万两黄金的本钱,节约成本就很有必要。
她建议道:“王爷老庄子的佃户定不愿意改种棉花,不如开荒新地,再请佃户专种棉花。”
刘管家笑道:“地是小事,就怕王爷名下多了千亩棉地,会有御史参奏。”
沈冬素疑惑:“为什么种棉花也会参?”
“唉,这话说来就复杂了,王爷在封地,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万一一个诱农不种粮食种棉麻的名头扣下来,王爷也得认了。”
沈冬素想想道:“那如果地不在王爷名下呢?我家来开荒种棉,总不关王爷的事了吧?”
刘管家笑道:“如此当然可行!我来找荒地,记到沈老太爷名下。”
沈冬素笑道:“所花的银子,等作坊开始盈利,从我的股份里扣。”
就这样,沈爷爷名下除了藕塘,又多几百亩棉地。
谈完棉地谈作坊,沈冬素按后世大工厂的格局画的草图,先按一千台纺织机的格局建。
棉纺织厂的防火要做好,工坊打了十二口大井,房子不是木头为主材料,而是砖瓦,每个房屋之间都建了隔火墙。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工坊未建,道路先修。
冬天不能建房子,但能修路。先把主路规划出来,焚焚杂木野草,拿石头垫平。
冬天普通百姓都没活干,一天管一顿干饭,六文工钱,多的是青壮来应征修路。
沈冬素和刘管家一聊就聊了一个多时辰,还是胖厨子来喊吃午饭,她才去厨房边吃饭边和胖厨子商讨火锅店的事。
胖厨子跟刘管家一样,对钱的问题不在意,刘管家是什么东西都觉得不贵。
胖厨子同样觉得他定的价格不贵,但是你一盘羊肉五十文,一盘豆腐十文钱,一盘菠菜二十文,在光州这个小县城谁敢来吃?
除了知道这是凌王的店,来拍他马屁的官府来光顾,普通百姓会被这价格吓的报官的!
胖厨子振振有词:“京城的大酒楼都是这个价格,再说,这可是王爷开的酒楼,大冬天有绿菜吃,这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沈冬素无语道:“那你回京城开去,定成天价我也管不着!但你在光州开,还是跟我合伙,那就得听我的!”
胖厨子缩着短脖子道:“听师傅的,您别恼,您说咱哪里不合适,咱改!”
沈冬素便他说自己的打算,二楼装修成雅间,专为城里有钱人准备的。
而大堂则装修的亲民一点,价格不说便宜到谁都吃得起,可普通百姓一个月带全家人来吃两回,也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