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伊莱娜就在家里看书、写信、整理房间,如果傍晚天气晴朗,她也会去附近的湖区散步。但是她晚上总是迟迟不能入睡。父母的面庞总是不停地在她脑海里浮现。
她童年最快乐的时光是和父亲共同度过的那三年。当然,这种快乐也是相对的,因为她一直小心翼翼,从不敢冒险在父亲面前展现她不寻常的地方。她太聪明、太会隐藏了,怀尔德先生工作又太忙了,所以她一直藏得好好的(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她害怕如果父亲发现了她的特殊,会把她送回母亲身边,或者会和她母亲一样,希望耶稣能把他们“正常”的女儿还给他们。伊莱娜的母亲,曾经的杰拉尔丁·怀尔德夫人、现在的布鲁克夫人,用她的言行毁了“虔诚的信仰”和“狂热的崇拜”这两个词,而且扼杀了幼小的伊莱娜正确认识自我的可能性,也摧毁伊莱娜向父亲诉说真相的信任和勇气。
伊莱娜是个颇有天赋的女巫,她很小的时候就可以让喜欢的玩具飘到摇篮里来,只不过那个时候她母亲没有在意,还以为是自己把玩具放到摇篮里的。那个时候怀尔德夫妇还没有离婚,每天都在外面工作、应酬。等到了伊莱娜长大了一点的时候,他们又忙着离婚,谁也没有功夫来注意年幼的女儿的奶瓶是不是换了位置。
直到伊莱娜的监护权被怀尔德夫人争取到了之后,怀尔德夫人才发现她的女儿有这种“不正常”的能力。这一切让她感到恐惧、忌惮又厌恶,生怕其他人察觉。她想不通为什么她和前夫这样正派的、优秀的人会有一个这样怪异的女儿。
她严厉地要求伊莱娜不要再做出这种不同寻常的事情。如果伊莱娜玩了一些“小把戏”,怀尔德夫人都会让伊莱娜在房间里关禁闭。她坚信伊莱娜只是没有学会纠正自己的错误。但事实上,魔力的***是无法控制的。甚至有好几次,伊莱娜不小心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魔法的痕迹,比如让一朵枯萎的花重新开放,或者让被抢走的糖果重新飞回来,这些都让杰拉尔丁无比紧张。她不敢带女儿去见朋友,不敢把新交的男朋友带回家。杰拉尔丁害怕闲言碎语和异样的眼光。
渐渐地,杰拉尔丁失去了耐心,她在情绪过于激动的时候甚至会用“怪胎”或者“女巫”来形容伊莱娜。最后,她认定只有上帝能够拯救她那“堕落的”女儿,于是她在家里建了一个天主教教堂里的那种忏悔室,让女儿背诵圣经,不停地对着耶稣受难像和十字架祷告、忏悔。直到现在,伊莱娜每次一想到那间昏暗的小房间就忍不住颤抖。
终于有一天,出差回来的雷蒙德·怀尔德先生带着礼物突然造访前妻家,愤怒地发现女儿被囚禁在小房间里祷告。
当初他让前妻取得女儿的监护权,是因为相信前妻能有更多时间来陪伴孩子,而他的工作确实繁忙,只能每月来看望一次伊莱娜,并提供丰厚的物质条件来补偿女儿。
对于杰拉尔丁的话,怀尔德先生一个字都不相信。他不敢相信前妻竟然把“怪胎”“女巫”这样的字眼用在女儿身上,两人大吵一架。当天雷蒙德就把伊莱娜带走,并且想方设法把女儿的监护权争取过来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怀尔德先生放下工作来陪伴女儿,仔细观察女儿的情绪,又找了心理医生来开解伊莱娜,生怕伊莱娜留下心理阴影。只是他对伊莱娜的了解确实不够多,从表面上看,伊莱娜除了有些沉默寡言,似乎已经走出了前妻留下的阴影,于是雷蒙德又重新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之中。父女俩只有在雷蒙德每天下班后才有时间一起相处。
伊莱娜既不舍父亲的陪伴,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她害怕父亲再陪着她,就会发现她那些“邪恶的秘密”。她可以隔空让东西移动,她不用钥匙就可以打开上锁的柜子,她甚至可以让自己飘起来(那次她从高高的楼梯上失()
足跌落)!还有那片神秘的、仿佛有生命的黑雾,她在忏悔室里常常同它说话。
父亲时常爱怜地摸着她的发顶感叹:“我的伊莱娜真是一个乖孩子。”对于七岁的伊莱娜来说,乖孩子意味着一个普通的、正常的、没有特异功能的孩子,至少三年来她母亲是这样告诉她的。父亲对她越慈爱,她压抑魔法的决心就越强。
当然,等到伊莱娜十岁的时候,这种自我压抑让她感到十分痛苦和愧疚。她已经长大了,她意识到“乖孩子”的定义可能从来不是她母亲口里的那种意思。而且伊莱娜一直隐隐有一种感觉:雷蒙德知道她有一些特殊的本领。但是还没等伊莱娜下定决心亲口告诉父亲真相,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就因为车祸不幸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