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潜虽然贵为国师,但向来喜欢清静,烟渚居里并没有多少当值的人。
可苏盏一踏入正门,守门的宫人看看到他吓了一大跳,立马就跪在苏盏面前给他行礼,反倒把苏盏给吓了一跳。
跟在苏盏身后的掌事的太监正要怒斥他,苏盏挥了挥手,并不打算计较,只问那宫人:
“谢潜呢?”
也就只有苏盏一个人会对国师直呼其名了,连摄政王都对谢潜有所忌惮,礼让三分。
那宫人立马答话:
“回陛下,国师大人正在书房……”
之前苏盏虽然对谢潜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也从来没有来过烟渚居,宫人们都对两人之间势如水火的关系有所耳闻,如今苏盏突然来烟渚居,宫人下意识以为苏盏是来问罪的。
宫人脑海里飞速运转,努力想法子,想拖住苏盏,先给谢潜报个信再说,哪曾想,苏盏听了他的话之后,直接说:
“带路。”
少年下巴一扬,眉眼间全是傲气,根本就容不得半分拒绝与推迟。
也没有人敢拒绝这位性情无常的少年皇帝。
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成为一代暴君。
当然,这些想法他们也就只敢自己在脑海里想想罢了,要是说出口,被揪住了,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宫人头更低了,只敢颤颤巍巍地带路。
烟渚居的景色很好,假山、美石、草木,处处都可以彰显出主人的高雅意趣,适合在醉月悠悠,漱石休休时对月小酌。
苏盏甚至都想好了,等这个世界他和小可怜在一起了,要在一旁的小亭子旁看星星看月亮。
苏盏本身就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的一众伺候他的宫人,苏盏原本想让他们别跟着,却赶不走,稍微想想就明白了,这些人中应该有的是派来监视他的人。
谢渊应该就是其中的大头。
跟在苏盏身后的人倒真的以为他是要来砸场子的,跟着走到了谢潜的书房外的时候,都准备好了帮皇帝大人踢门和进去掀桌子抓人的准备了。
带路的那人硬着头皮敲了敲书房的门,都快哭出来了。
“进。”
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苏盏看着跟在身后的一众人,故意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道:
“国师今日在朝堂上惹朕不快,朕要亲自找他算账,你们且在门外等着,没有朕的吩咐,不许进来!”
“是。”
“遵旨。”
众人哗啦啦地对苏盏行礼,带路的宫人差点晕过去,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国师惹怒了皇帝,他们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他还想着到时候可以出宫了,回老家讨个媳妇呢呜呜呜。
一门之隔,书房的隔音效果并不怎么好,苏盏又是故意说给那些宫人听的,所以书房内、坐在案边的谢潜很轻松地就听到了少年在门口说的那些话,执笔的手顿在纸上,不经意间在宣纸上晕出一团墨渍,和前面行云流水的字形成鲜明的对比。
男人神情淡漠,眉宇间像是结了千年的霜雪。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少年走了进来,门又被关上。
谢潜始终没有抬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苏盏,垂眸看着纸上的那一团墨渍,抿了抿唇,空出了那处,继续往下写。
他可以忽略那一团墨渍,却无法忽略自己内心因少年而起的波澜。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没被搭理,苏盏也不气馁,脚步放缓,慢慢地挪到了谢潜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