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近文院,看见人声鼎沸的中心,苏小小终于知道为何路堵得那么厉害。
开学的头一天,本就车水马龙。
居然有人摆了几案,架上文房四宝,当街斗诗。
围观的看客站得里三层外三层,可不得堵得水泄不通吗?
苏小小走近,正撞见一名举人仰面吐出一口老血,当场晕厥过去。
“这算什么,上次我围观两名读书人以火为题斗诗,输家活活烧死了。”一名看客道。
旁边的看客配合着惊呼:“真烧起来了?什么时候?在哪里烧的?我怎么没看到?”
这两名看客并非文人,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一旁的文人的谈话所含的信息量倒还大一些。
“明明是邱灵均的错,长街纵马,还出言不逊,可惜赵宝山等人诗才皆不如他,竟被压着打。”
“说到底,士族底蕴深厚,岂是赵宝山这等寒门弟子可以比拟的?”
“听闻赵宝山他们入了寒山社,寒山社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输得这样惨,也不出手?”
“斗诗是赵宝山提的,寒山社怎么好插手?而且赵宝山入了寒山社又如何,邱灵均可是威社的。”
听到这里,陈明鑫走到苏小小的身边,小声解释道:“文人可结社,文社有大有小,小的三人即可成社,大的成千上万人。威社就是以左相杜孔归为首的大社,入社者多为士族子弟,寒山社则是寒门清流。”
听了陈明鑫的解释,再结合几个文人的话,苏小小明白了。
表面上看去,这是几名士子口舌之争,实际是贫富之争,门第之争,党派之争。
“怎么样,赵宝山?可是轮到你了。”
一声喝问,压过了嘈杂的人声。
说话的公子身着锦衣,显然就是众人口中的邱灵均。
邱灵均锦衣华服趾高气昂,越发显得对面的赵宝山脸色灰败。
“你若是应战,倒在地上的两个,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你若是不敢迎战,咱们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你当众说一句你输了,以后无论在何处,遇见我们绕道走就行了。”
说到“前车之鉴”的时候,邱灵均指了指地上的两人。
苏小小看去,发现除了她刚才看见的口吐鲜血的举人,旁边还倒了一个,缺失一臂,断处血肉模糊。
显然,在此之前,赵宝山的一方已经连输两局,连伤两人。
听见邱灵均的话,周围的人议论开了。
“陆且仁断了一臂,易高更惨,恐怕伤了文宫,就算是争一口气,这输赵宝山也不能认。”
“可你看赵宝山的样子,他胆气已寒,未战先怯,焉能不败?”
“那也不能认,说好了自己三个人同对面三个人斗,眼见前面两个人输得惨便连场都不敢下,成什么样子?这话要传出去,文名还要不要了?日积月累,恐怕伤及文宫沦为废人,与其这样,还不如破釜沉舟绝地反击,即便输了,还能落个好名声。”
“文名?”站在邱灵均身侧的一名贵公子似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苏小小到的时候正看见他搁笔,知道他就是震伤易高文宫,震得对方吐血的人,“赵宝山《春分文会》输给一个女童生,输得光着屁股去江里游了一圈。文名?早跟衣裳一起脱得精光了吧?”
此言一出,场面一静。
赵宝山红着脸解释:“我那是愿赌服输……”
话没说完,街面上发出尖锐的爆鸣,尤以邱灵均和身边的贵公子笑得最为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