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案件也还没有查出什么来,但是黛玉一行已经问话完毕,打声招呼说要走却是没有人拦着。
出了这样的事,本应该是早早回去的,但是黛玉见阿杨一副遗憾不舍的样子,忍不住陪他在这里多逛了一会儿。火树银花,街市如昼,玉壶光转,流光溢彩。直到木槿催促道:“娘子,早些回去吧,那边还指不定这么找我们呢。”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黛玉四处看着,才起了些兴致,听到木槿的话,又不想让母亲担心,只好应了。
早年父亲在扬州为官时,一些人不知是为了什么,守在林府附近偏要看她一眼,有的甚至想要把她带走,父母亲自然是不肯,甚至准备报官,那些人用一副笃定的样子嘲叹:“我只是想要帮你们,不识好人心,你们自己不肯听,到时候林姑娘落得……的下场我也没办法了。”
也有直接翻了墙进来的,对着她上下一通打量,叹了口气,道:“你记着,那些对所有姑娘都好的男人不可信。”然后自顾自走了,也不在乎林府因为她们的行为一通兵荒马乱。
或者在她出门后直接找上来,莫名其妙就上来问一句:“你就是林黛玉?”然后就拿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问她,或者让她作诗,硬要折腾她一通,然后心满意足得离开。
甚至出门在外,有人抓着她摸骨把脉,说要带她走,不知父母为她急出多少白发。
黛玉那时年纪不大,又格外心思敏感,只知道自己给父母添了麻烦,恨得暗自抹泪。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名字会忽然传得仿佛人尽皆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外面赫赫有名的女子一个个的都像去名山题诗一样一定要来看她一眼,更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笃定自己会()
命途多舛。
后来父亲升迁举家去了杭州,才避开这些事情,但是家人对她却一直不放心,时常拘着她,身边的丫头也是被再三吩咐,无论怎么样,一定要仔细着她,只要她出门,就是一脚出、八脚迈的架势,她反复拒了几次,才得以喘口气。
木槿比黛玉长了七八岁,十几岁跟在贾敏身边伺候,黛玉小时候那些事情,她是一直看过来的,因此对黛玉格外不放心,被贾夫人赐给黛玉后,更是事事小心,处处警惕,上次在京城那会儿她伤了腰,没能跟着黛玉出门,黛玉险些遭了事,她不知懊了多久。
黛玉不知为何对家人总有种患得患失的忧虑感,因此事事都不愿多闹他们,以免给他们添麻烦,心下也有些遗憾,但还是准备回船了。
“再晚一些,等月亮升高了,就该起笙歌了……可惜啊……”阿杨摸了摸怀里藏的口琴,有些遗憾地道。
“啊……”黛玉轻叹一声,也不知道在叹什么。
入夜,黛玉只说要看会儿书,打发了人下去,独自坐着,倚着床栏两手抱膝,隐隐听见远处传来乐声,怔怔的不知想什么。
忽得乐声变得清晰不少,仿佛从屋顶上传来一般,黛玉心里还拧着郁气,猜到是怎么回事后又忽然失笑,无奈地起身推窗,脸上却分明是挂着笑的。
阿杨学过笛,但是许久没吹有些不熟了,拿着笛子摆样子,站在屋顶上偷偷拿着片树叶吹。
黛玉哪里听不出来,看着映下来的那个持笛的影子,暗暗笑着,背着手掩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害这个努力让自己风度翩翩的少侠尴尬。
乐声悠长,黛玉站在窗边看着远处连接天河的灯火,看着挂着月亮高楼,有些失神,若是还在街市那儿,该是怎么样的景象……是不是可以听见满城合奏的乐声,定是余音缭绕……
阿杨对这曲子显然不熟,错过了中间一个换气的时机,吹着忽然停了一下,换了气,又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继续吹起来。
黛玉心里添了些暖意,浅笑着轻声念了句:“若下次还能遇上,说什么都不能再错过了……”
阿杨忽然又停了吹奏,直接从窗口翻了进来,问:“要不要去近些看看?”
他背着窗,身后背着绵延无尽的灯火,眼睛亮亮的,盛满了要背地里做坏事的兴致勃勃,“既然感兴趣的话,那不去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