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尸体从枯井里搬出来,陆小凤没由来得愧疚。本来,这应该是很圆满的一家人。当家的顶门立户,□□着还没有立起来的小子,婆媳两个人帮忙打下手,日子有滋有味。现在这个时节,他们后院种的瓜果就要收了,女人要忙着备下秋衣冬袄,鱼蟹正是肥美,可惜他们再也吃不到了。他们死在了自己的家了,被抛在枯井里,再也见不到来年的春柳了。
他们本来,是可以活得很好的,一直到七老八十,含饴弄孙。
陆小凤又想喝酒了,即使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所以他现在要去找个能陪他喝酒的朋友。
于是,他坐在了西门吹雪对面,拿着壶给自己浇酒。
西门吹雪也不搭理他,自顾自擦着剑。
“青衣楼……红鞋子……”陆小凤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西门吹雪不奇怪,陆小凤大破青衣楼,和阿杨一同捉拿绣花大盗,端了红鞋子,传奇故事般,早已传遍江湖。
陆小凤道:“我之前单知道青衣楼背后有红鞋子,现在才知道红鞋子也是受人控制的。”
江湖人皆知红鞋子和青衣楼落到了阿杨手里,陆小凤却是不信的,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阿杨要站出来做这个无所谓的靶子。最近的事情背后,又隐隐透出红鞋子旧部的手笔。
西门吹雪低头擦剑。
陆小凤趴在桌上,一手还抱着酒壶,道:“阿杨他,到底为什么不否认啊……”却见西门吹雪终于舍得抬眼看他。
阿杨的性子不追名,不求利,的确让人想不通他为什么默认了江湖上的流言。西门吹雪看着陆小凤,淡淡道:“许是和你一样,想要给自己找些麻烦吧。”
想要给自己找麻烦的阿杨这时正在西厂一个秘密的屋所里安抚着暗卫暗卫偷来的人。
“嘿!老张,别慌,是我!”阿杨推门进去。
泥人张摆了摆手,屋里的男子和妇人才收起攻击的架势,手上却还是架着凳子。
“阿杨?这是怎么回事?”泥人()
张拧着眉头,问。
阿杨走进屋里,泥人张的儿子下意识举起了手上的凳子,挡在泥人张前面。阿杨也不在乎,自顾自在桌边坐下,道:“张英风出事了。”
“什么!!”一旁的老妇人失声叫了出来,年轻的女人忙去扶她,男子紧紧盯着阿杨,等着下文。
张英风是泥人张的老来子,长子与他年纪相差甚大,娶了妻后才有了这个弟弟,妻子久久不孕,二人私心那他当儿子疼爱都不为过,更别说泥人张和他媳妇,那他当眼珠子似的宠着。
张英风也是争气的,小小年纪被峨眉掌门看中,被带去峨眉拜师学艺,不仅武功在江湖上有些薄名,去年乡试还中了举人,一家人都引以为豪的小子,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忽的出了事,哪里受得住。
“放心吧,假死逃过了一劫,虽昏迷着,应是无碍了。”阿杨叹了口气,安抚着,“只是担心有人对你们出手,才出此下策,实在抱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妇人这才喘上气,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腿一软,再也站不住了,女人忙扶她去坐下。
“方不方便告诉我们,是出了什么事情……”泥人张问。
“他看见了些不该看见的,对方想要灭口……所幸他服下了假死的药丸,才保住了性命。”阿杨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挑着先能透露的说了。
泥人张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什么都不说了。
“他找机会捏了三个泥人,这里有两个,想请你帮忙看看。”阿杨打了个招呼,不久就有西厂的暗卫把那两个泥人送来。
泥人张颤抖着手接过去,细细打量着,忽苦笑着淘汰道:“是那小子的手艺,这么难看的头发没第二个人捏得出来了。”说着还微微向前举着泥人示意大儿子来瞧。
泥人张细看着泥人,对着一个说:“腮骨外凸风字面,四白眼,是个恩将仇报,自私贪婪的。”
“还有这种说法?”阿杨不合时宜地来了性质。qδ.o
泥人张点了点头,解释道:“史上的赵高,就是这模样捏的,是个典型的女干臣面貌。”
又对另一个说:“两腮横突无肉,耳后见腮,不吉之相。”
捏泥人时除了抓住特征外,一些微小的细节能反应很多东西,泥人张眼里极好,一下子抓出了重点,也暗暗意识到此事不简单。
阿杨谢过泥人张,想起陆小凤认出这泥人称是“王总管和麻六哥”,猜测那王总管定于官家亲厚,不然如何才能做成女干臣,忙让人去禀报雨督主。
出门前,阿杨忽得止住脚步,折了回来,站在泥人张面前,看上去有些紧张。
泥人张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刚确定了小儿子的安危,才放下心来,准备老老实实在这躲上一段时间不给人添乱,就见阿杨折回,又吊起心来,不知有什么变故。
阿杨扭扭捏捏地问:“您看看我这面相,姻缘可顺利?”
泥人张忍住没有翻白眼,看了看,评道:“山根高耸,早婚之相,婚姻顺利,夫妻恩爱。”
“还有吗?”阿杨脚无意识碾了碾地。
“嗯……额宽饱满,眉长目清,鼻头有肉,腮骨微凸,面相不错,你老丈人会喜欢的。”泥人张在腮骨处摸了摸,评价道。
“这是……什么意思?”阿杨面色微红,问。
泥人张终于看不下去他这一副女儿家娇羞的样子,翻了个白眼,道:“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