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一滴又一滴,模糊了信纸上隽秀的笔迹。
手里拿着的,不是一封绝笔书,是一个女孩的心所化成的灰。
“在外人看来,一个女子,而且还是罪人之女,能够嫁入王府,是莫大的荣耀。但对于湘竹来()
说,这却是一种耻辱。父母含冤而亡,她为求生,托身侍嫁,无异于委曲全求、苟活性命,也更加难以昭雪其父亲身上所背负的罪名。”
林玉追的声音无力而充满恳求:“阿眠,我劝说不住她的向死之心。你能有什么办法,救救她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林玉追又迎来了一阵剧烈难当的咳嗽。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残留在嘴角的血渍,醒目而狰狞。
婵衣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侍奉她喝了,苦求道:“小姐,你别再劳心劳力说话了,快歇息吧。”
林玉追置若罔闻。
两个月前,她对湘竹,还颇有敌意,如今却性命系之。夜无眠心下动容。
他把眼泪擦的干干净净。
哭和泪水,解决不了实际的问题。好在,能清洗眸中的尘垢,重新寻回希冀的光明。
他吸了吸鼻子,擦了一把鼻涕,冷静地看向林玉追,沉声道:“小姐的绝笔书中提到了自尽一事。她可曾与你说过,会用什么方式自尽、在什么时候自尽吗?”
林玉追嘴里泛着汤药的苦味,道:“她说,会在进入王府后,或早或晚,赶在合卺洞房前、四下无人时,用头饰上的金钗刺进心口自杀。”
夜无眠心头一痛,那描述中的金钗,仿佛已提前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他扶住胸口,道:“玉追小姐,以长沙婚俗来说,新娘子身边无人陪侍的时候多吗?”
林玉追茫然。
她素来立志戈戎,不亲闺阁之事,对此了解甚少。
倒是婵衣想了想说道:“只在戌时,那一个时辰中,是新娘子独处。”
夜无眠心下稍定,手不断地搓着衣角。眼睛紧闭,眉头紧皱,苦思不已。
林、婵二人都看着他,知道他在构思考虑,默契地都没有说话。
小半刻后。
“有生之年,我想做一件疯狂的事情。”
夜无眠突然开口,脸上露出一种要开启狂欢前的躁动。
但眸子身处,却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沉稳平静。
林、婵二人精神一振,相视一眼,转而齐齐开口道:“我们陪你一起疯狂!”
夜无眠看了看林玉追身旁矮桌上的药碗,迟疑道:“只是,玉追小姐,你的病情……”
“啪啦!”
林玉追猛地抓起碗,重重摔在地上。
“什么鸟病,也能阻挡我去救湘竹妹妹?!”
林玉追边咳嗽边道:“我早有要去救她之意,奈何我苦思无计,武功又低,只身前往,也是无济于事。现在既然你能下定决心,我自然应当陪你去!”
婵衣也抱拳道:“阿眠女侠只管谋划,生里死里,婵衣任凭驱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