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家丁丫鬟看他面生,连忙把他拦住,道:“这位姑娘,此处是谭府私宅,你是何人,如何擅闯将来?”
夜无眠当时在谭府之中,停留了七八天之久,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悟道中度过。近距离亲眼见过他的丫鬟、家丁不多,不认得他也是正常。
他并未在意,正要笑着解释,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诧异道:“阿眠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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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过身去,见得正是熟人,林玉追身旁的贴身侍女婵衣。
夜无眠笑道:“婵衣姑娘,相隔双月,贵体可还安好?”
见婵衣眉头不展,似怀心事,又道:“玉追姑姑此番嫁入王府,整个长沙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谭府也与有荣焉。婵衣姑娘何故心有怏怏?”
婵衣四下里看了一番,见没有闲杂人,先不接他的话,只是对那两个拦住夜无眠的谭府下人道:“这位女侠是谭府故人,你二人不要阻拦。”
一把拉起夜无眠的衣袖,低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所在,你且跟我来,等见了小姐再说。”
夜无眠也正待去见小姐,这话正中他的下怀,便点着头,任由她牵引,朝庭内走去。
穿过“浩然正气”的外仪门,转而进入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内径,石子突兀分布,略微硌脚。
夜无眠走得一会儿,心中微觉得怪异:“这似乎不是去小姐那‘杏花雨院"的路。”
行过鹅卵石路的尽头,更转幽径而去。
他比照着回忆中的路线,又想:“这也不是去正厅堂的路。”
“却不知婵衣姑娘要带我去哪儿?小姐今日不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待着吗?”
一股不好的预感倾轧而来,他的心脏开始骤然急跳,胸腔之中,亦觉挤压紧滞,喘气都艰辛了。
冰冷,沉淀在十指尖上,夜无眠不住地抬手呵气取暖。自习武以来,这般动作几乎未曾有过,今日破天荒的头一遭。
此心惴惴不安,沉静的暖意,亦随之消逝了。
正要忍不住开口询问婵衣,还要走到何时;婵衣停在了一处院落外。
院门口挂着一个黄木小牌,上写着“葳蕤小院”四字。
葳蕤本是春花貌,题在深冬庭院前。
“你且在院门口等候,我去问问小姐贵体安否,能否相见迎迓。”
夜无眠强笑道:“我与小姐相熟识已久,自行进去就可以了,哪还需要……”
看婵衣独自进去,他失语,默然立在院外。
不祥的猜测,一阵一阵,凌虐着他的心。这种猜测,就仿佛是结冰的湖面有一处消融,从上面走过去的人儿,不慎跌落其中,溺水了,挣扎着上不来岸,又冰冷,又渐渐绝望。
“不可能,一定不会是我想象的那样,小姐不会抛弃我的。”
他咧着嘴角笑了起来。笑容,是此生从未露出来过的笑容,好别扭,好失常。他照不见镜子,照不见内心,只看得到乌云低垂的天空,透不出半点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