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卫氏扎根河东其实才不过四代,与其他豪族相比相差甚远。
那为何郭图却说这卫氏重要呢?原来其家虽然一直以以儒学为主,但却数代把持着安邑的盐道,一旦有事就能拉出近千人的盐丁,是安邑真正意义上的势力人家。
也正因为此,郭图将卫觊视为奇货可居。
其实郭图也算是路径依赖了,作为飞军外军司的主吏,在太原之战中成功策反郭侃,可以说立了大功。
而有了前面的成功,他自然也将卫觊看为突破口,想招降此人,为南下做带路。
但可惜,这卫觊还颇有风骨,竟然死都不降。面对郭图的威逼利诱也()
一声不吭,他也不像其他人那样怒骂泰山军,但就是不合作。
所以当张冲问起卫觊的情况时,郭图还有点犹豫,不知道如何解释。
那边赵云却赞叹了一句:
“这个卫觊是个硬骨头。和他一比,那个叫张济的简直不堪。”
赵云所说的张济正是那位度索原大战中唯一支援中军的凉州将。之后其部被王罕迫降,也是此战唯一成建制的部队。
本来张济这样的行为也没什么可指责的,但和裴晔、卫觊这些忠贞之士比起来,真的就不够瞧的。
说来也怪,一般人即便不会说出“敌之英雄,我之寇仇”。但也会顾忌一下敌我双方的立场,但赵云不同,他却完全不轨迹,只从忠贞这一品质就大加赞赏。
可能这就是独属于小舅子的任性吧。
但赵云这番话落在张冲这里却有了不同的看法。
看着意气风发的赵云,张冲暗道:
“子龙到底还是年轻了,有些事看不透,这张济可不是什么不堪,却相反正是一良将啊。看来后面要让他再历练历练才能成大器。”
其实这也是张冲这段时间的反思,无论是赵云还是张绍都呈现出一种浮皮潦草的虚,而没有那种实和定。
这让张冲怀疑是不是自己培养人才的方式出了错。
实际上,如徐晃等人却一直展现出不凡的沉着和智慧,而这些人都长期处在一线,担任的也是中级军将的职位。
而赵云和自家小弟呢?显然是自己当初过于拔擢他们了,让他们没能沉下去。
暗暗下了决定后,张冲也没了谈兴,只对郭图吩咐:
“那卫觊既然不愿意降,就不为难他了,让他回乡吧。”
郭图一听就急了,正要继续争取,但抬头看见张冲疲惫的脸色,当即将话转变为:
“喏!”
之后,张冲又开始和众幕僚商讨泰山军过冬的准备。
如今泰山军四五万大军并不计的俘口定然不能全部留在太原,所以下面的时间,张冲就用来确定各部的过冬营地。
于是,蒙沮、董昭、郭图等飞军系统的人就暂时出堂,各自有事去了。
董昭在出来的时候,左右张望,正看到蔡确在选人,于是笑着走了过去。
蔡确和董昭关系还不错,此前董昭一直负责飞军内军的事情,少不得要连夜禀报张冲,所以和护卫的蔡确打过不少交道。
他走了过来,笑着对蔡确道:
“蔡将军,此行去闻喜裴氏可否带上我?我与那裴氏有旧,没准能帮上什么忙。”
蔡确狐疑的看了一眼董昭,心里暗骂:
“这鸟人也不知道心里滋了什么坏水,我得防着他。”
想罢,蔡确的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样,嘴上一个劲拒绝:
“那不成,你是重臣,如何做这等事。再说了王上让咱选横撞吏那就是选横撞吏,你一个文吏来凑什么热闹。”
董昭眼睛眯了一下,笑着解释:
“这样,蔡将军,你可以先问问王上,没准王上听了你的话,就同意了呢。”
蔡确上下打量了一下董昭,点了点头:
“行,那咱就问一嘴。”
董昭拜谢,然后和旁边的郭图一起就默默退下了。
两人离开了这里,一路无话,直到一处僻静的拐角,郭图才忍不住开口。
他不明所以,问董昭:
“董公,难道那闻喜裴氏有什么说道?要你亲自去一趟才能?”
但郭图并没有得到直接答案,只听董昭悠悠说了一句:
()
“有些事王上不好去想,不好开口,咱们呢就必须去想去做。老郭,你也是我带入飞军内卫的,有些事呢我也不好和你讲得太清,只能送你一句话。”
见郭图恭敬受教,董昭说出这样的话:
“王上永远是光,咱们永远是暗。”
说完这句话,董昭就施然然的走了,只留下郭图一人在原地琢磨。
……
十一月剩下的日子,乏善可陈,但又不能不表。
自拿下太原之后,张冲虽然已经决定留在盆地里过冬,但并不是说战事就这样结束了的,依旧还有大量的手尾需要处理。
此前从太原发兵到介休的时候,中间还有好些个城池是在汉军掌控中的,而这段时间,泰山军就在陆续拔除这些城砦。
先是十一月十四日拔太原之东的榆次,然后又沿着汾水,陆续拔梗阳、大陵、祁县、京陵、中都、邬县,彻底占据了太原盆地。
随后泰山军又在雀鼠道内修建营堑,运输物资,为第二年春的战事提前做好补充。
而这段时间内,原白波谷的郭泰部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带着所部三万八千民户北上太原,最后除了拣选出一支千人左右的营头后,赐号“天波营”,余众皆被安置在了太原一带。
不仅如此,张冲在决定留驻太原后,专门将太原升格为“西府”,并开始在这里抚定朔方、西河、上郡、五原、云中等地的胡汉势力。
这些地区普遍是地广人稀,有限的城邑也仰赖着太原的度支。
所以谁占据着经济重镇太原,谁就能影响甚至决战着这些地区的归属。
当太原落入泰山军手上后,这些观望的各家郡守县长纷纷遣使太原输诚。
尘埃落定,从此这并州的青天改换黄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