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面胡轸看着樊稠桀骜不驯的冷笑,火气渐渐就上来了,开始挨个对凉州军将们训斥。
什么樊稠的部下到处劫掠乡野百姓,什么王方来开军议的时候还满身酒气,最后说到李蒙的时候,更是怒不可遏,言其贪鄙失智,竟然敢在大战之时,劫掠上阵的友军物资,真可谓胆大包天。
气得最后胡轸骂了一句:
“尔等再不竭力奋战,此战之后,我定向太师禀告,非要斩几个校尉,军气才能整肃。”
一时间,众将敛气,不敢置喙。
这一次樊稠和李蒙被训斥的最惨,他二人也是真的怕董卓,所以皆老老实实,准备第二日将功补过。
不过,局势的发展大出胡轸等凉州军将的预料,益州军竟然直接拔营了,甚至雍州军将们也开始南撤,一时间演化为诸营奔逃向南的局面。
后面胡轸只能让凉州将们奔回各营,收拢兵马()
。
但就在樊稠奉命回营准备调度所部去支援胡轸的时候,他的好友李蒙却拉住了他,问了这样一句话:
“老樊,你可知此战之败,过在谁人?”
樊稠纳闷,这问的不是废话吗?此战之败全在那些益州土蛮阵前撤退,惊慌三军,这有什么好问的?
但李蒙却问:
“益州诸军缘何要走?我军缘何会在这里逡巡?这些都是因为谁?如果胡帅撤回后方后,他会向太师如何说呢?”
李蒙这话把樊稠问慌了,因为他左想右想,这都是他老樊做的,到时候那胡轸一定会将全部过错推到他的头上,让他做替死鬼。
于是樊稠一下子慌了。他忙向李蒙求道:
“老李,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李蒙阴狠一笑,来了一句:
“既然胡帅不仁,那就休怪我等不义了。”
两人商定好后,樊稠就回到军中,召集各心腹和幕僚。
他毫无顾忌,说胡帅已经老糊涂了,宁愿相信并州、益州那些崽子也不愿意相信凉州老弟兄了。说现在这个局面,本来应该让那些外兵死守,让咱们凉州子弟撤下,但现在因为胡帅相信了这些人的鬼话,要来什么决战,最后反倒被那些土崽子们给卖了。
说到这里,樊稠还颇为愤恨道:
“这一切都是胡帅无能。但最后呢?他的无能却要让你我弟兄们来承担。就在刚刚他还要调我部到北面,去阻挡泰山军后面的追兵。怎的?我樊稠的兵就比中军的要贱一些?要我们去死,给他老胡逃命?他怕不是想得太美哦。”
樊稠手下的这些军将各个都类樊稠一般,最是粗疏自私,以前从来都是他们占人便宜,哪有自己倾家荡产去帮别人的?
所以一听樊稠的话,众军当即鼓噪,问樊稠如何做。
樊稠没有说话,而是带着众军将出帐登上望楼,向北面瞭望。
在那里,只见远近黑暗中,到处是火点,他们一路向着北面延伸,一直延伸到了目光不及之处。
这些都是泰山军的营壁,他们就好像夏夜里的萤火虫一样,密密麻麻。
在其中,又有数条火龙从那些大团火光中分出,向着他们中军所在的方向就狂飙过来。
如是,樊稠喟叹一句:
“你们说,这仗还有的打吗?
于是,樊稠部再无顾忌,尽起全军向南奔撤。他这里一走,李蒙部也拔营向南,继而是王方部,然后是赵岑部、杨定部。可以说除了老实人张济部依旧向中军靠拢,各部无一例外,全部奔南。
樊稠这一跑,可以说将凉州军的基本盘全部带崩。
他走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后面密密麻麻的乱军,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本来他只和李蒙二人商量过,就他们二营跑路。那情况下,胡轸还有其他各营支援,只要把守住中军壁垒问题还不大。
到时候,他和李蒙二人能后退保存实力,军队也不会大溃。但现在,不知道怎么漏的消息,凉州诸将竟然全部跑路。
这下子,胡轸是死定了。
而胡轸一死,这锅就肯定不能全背了。到时候,董卓肯定是要从这些凉州军将中找一个杀鸡儆猴的。那这只鸡是谁呢?率军先走的樊稠肯定当仁不让。
于是,樊稠看到诸军向南的场景,整个人如坠寒窖。
咱老樊,完了。
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的樊稠也没有勇气折军返回,只能带着所部三千人继续向南走雀鼠道。
在他的前方,甘宁那土狗就走在前头。
当时樊稠已经想好了,就拿甘宁这帮()
人的首级来将功补过。到时候董卓问罪起来,就说他是奉了胡轸的军令去追击叛贼甘宁的。
樊稠并不担心注定会成为死人的胡轸会证伪自己。所以,想明白这后,樊稠心下稍安。
但就在樊稠纵马追击的时候,后方的凉州诸军却像一群猪一样开始乱奔,最后露出来一支彪悍的突骑,见旗号正是“徐”字旗。
樊稠并不清楚这营是谁的兵马,但只看军气和势头就是不弱,所以当时樊稠并不理会,继续向南逃窜。
但谁知道,对面的突骑军速度越来越快,双方的距离越来越短,很明显对面带着更多精良战马。
这种情况,樊稠明白只能折身一战,不然将后背留给对面,就是死路一条。
樊稠这人桀骜,又不识大局,为何能得董卓喜欢呢?就是因为他这一身武勇。
在另一个位面的历史中,同样是只带三千人,樊稠能在东平观大败马腾的万余凉州军,可见其武勇能战。
而现在同样是三千人,还是被逼到死路,樊稠能爆发出的战心可想而知。
此时,樊稠翻身下马,披着三层甲对左右道:
“这帮泰山军狗奴竟然敢追击乃公,来都给我下马列阵,让这帮狗奴看看我凉州斧钺的厉害。”
说完,他就亲自扛着一面长柄大斧,和一班凉州武士肩并肩站在了一起。
就这样,在这条蜿蜒狭窄的河谷道上,两边都是陡峭山壁,一军堵在道上,杀意凛然地看着对面的突骑军。
而在对面,那面“徐”字大旗下的胖大军将也下马了,同样也拎着一面巨斧,同样带着一队铁甲士,话也不说,杀奔过来。
于是,细如羊肠的雀鼠河谷道,血杀一片。
一失足成千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