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骑军将蓬松的雪踩得坚实,他们顺着汉()
军溃退的人流一路向南,道路上到处都是尸体,此战实际上已经没有了悬念。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最前面追击的泰山军突骑已经折返。他们一直杀到了石岭关前,然后耀武扬威一番后才返回。
关内的汉军已经胆寒,差一点就直接献关了。
但他们献不献已经没所谓了,此时的阳曲已经再无可战之兵,此一战后,太原以北皆空。
当赵云等人回转到这片战场的时候,张冲的大纛依然立在这里。此时他们已经将西面的两支汉军团团围住。
而张冲就站在竖着汉家节度的坡下。
当赵云交功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家姐夫正和那个叫王邑的说话,他们前面还有几个被俘的汉军吏,满脸困厄。
见赵云过来后,张冲招手笑道:
“子龙,你知道坡上之人有谁?”
赵云当然不知道。
张冲则是颇为感慨道:
“就是之前的沂口关守将。知道这个消息后,公明直接就上了前线,说一定要见见到底是何等样的人。”
赵云明白徐晃的心理,毕竟徐公明是多骄傲的人,此前沂口关一战虽然有很多说道,但他也明白这仗到底是打得不顺利。
之后他们能顺利拿下沂口关也是因为那个叫荀成的守将不在。
边上的王邑则像是提醒一样,笑着补了一句:
“刚从俘军口中得知,那王子师也在上面,这可真是意外啊。”
赵云纳闷:
“此王子师何等人?是并州哪位豪杰?”
王邑显然是非常了解王允的,兴头上来正要给赵云介绍这是我汉家何样英才,却不想张冲则淡淡来了句:
“不重要。”
于是,王邑噎住了,再不敢多谈一句。
而赵云也看出王邑的样子,心里猜测王子师应该也是个人物,不过既然姐夫都说这人不重要,那此人定然不重要。
雪越下越大,张冲却依旧没有下令对坡上的汉军发起进攻。
他陡然回头问了一下典韦:
“阿韦,你那还有酒吗?”
典韦像是吓了一跳,忙跳起来否认:
“王上,我已经戒了。而且这军中不准饮酒,咱如何来得酒水。”
说完脸使劲摇头,却心虚的低了下来。
张冲哈哈大笑,一把夺过典韦腰间的水壶,然后摇了摇,拔开了塞子。
果不其然,水壶里就是酒。
典韦嗫嚅道:
“王上,你要相信咱老典啊,咱战时可真没喝酒。不信你问大目。”
说完,他祈求的看着李大目。
张冲噗嗤一笑,不理典韦,随手就招自家小弟过来。
张绍这会正笑着和韩当他们聊着俘斩数,看见二兄叫自己,忙奔了过来。
张冲将酒壶扔给了他,吩咐道:
“你带着这酒壶上坡去,将酒给那个荀成,问他敢喝不?”
张绍“哎”了一声,想都没想就要走。
张冲却脸色古怪,喊住了张绍:
“小弟,你这就不怕?那荀成被咱们围在这里,要是拿你做人质,你岂不是危险了?”
却不想张绍反问了一句:
“王兄,那荀成能入你眼,那就不会是这样的人。”
说完他还颇为豪杰义气道:
“再说了,我张绍作为咱张家子弟,脑袋掉了也不过是碗口大的疤!怕甚!”
见小弟这副样子,张冲哈哈大笑,他摸了摸张绍的头,温言道:
“()
你上去替我看看那个荀成,酒喝不喝无所谓。你就告诉他,这汉关是在,但要是这飞将不在了,那谁来不教胡马度阴山?”
张绍点头,然后就头也不回迎着风雪上坡去了。
他走后,赵云忍不住担忧道:
“王上,让绍弟上去会不会太冒险了,要是他真说自己是你的弟弟,那荀成一定会以此威胁咱们。”
其他人也不懂,不知道为何要让张绍做这样的事,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但张冲摇头,对众人解释道: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咱们家出了千里驹了,他要出去看看。至于他要是有危险?……”
张冲摇了摇头,反问了边上的王邑:
“你们不会真以为那王允还在上面吧。我要是猜得没错,这上面就只有那荀成和这面汉家节度。”
王邑讷讷无言,有心反驳但又想到自己也没能守节,到底还是没底气说话。
……
风雪中,张绍一步一个脚印,心里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是对将要见的荀成充满了好奇。
他听说了军中如何讲这人的,说这荀成之前为了守关连自己侄子都杀了,这是个疯子。
年轻的张绍理解不了荀成这种人。正如大多数人理解不了守睢城的张巡,理解不了戍守西域的耿恭。
这样的人从来都是异类和少数,他们做的事情往往又是惊世骇俗。也许这就是张冲想要让张绍见一见这人的原因吧。
这个坡并不高,没走百步,张绍就被人拦下了。拦着他的是一个面相普通的军吏,在看见张绍单身上来后也没有多说,押着他默默前进。
沿路,张绍看见了这支军队的士气,他们有心表现出视死如归,但却隐藏不住迷茫和惊慌。
这些人都注视着张绍,显然将他看做是泰山军的使者,是来劝降的。
张绍摇了摇头,他倒是明白自家王兄的确有心劝降,不然不会让他来送这酒。但他也明白,这事取决于那个荀成。
看着前面军吏的背影,张绍小声问了一句:
“不知道怎么称呼?”
军吏头也没回:
“高顺。”
张绍并没有觉得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同,而是悄声说了一句:
“高将军,有可能的话劝劝你家荀将军,毕竟关乎很多人的性命。”
这个时候高顺陡然回头,说了这样一句:
“你的话我会帮你带,但结果早就注定,因为荀将军是真正的武人。”
张绍不解,这和武人不武人有什么关系呢?这仗打成这样也好意思摆武人的谱?
但他没有激怒高顺,继续地头行走,不敢再看沿路的渴求。
雪越下越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