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相触,小马匪举起右拳,猛击胸口:“今日我哥舒夜在此,以先祖的荣耀立誓,竭尽全力搏杀崔之涣,绝不出卖同伴,苟且偷生!”
他霍然半跪在地,凝视着支狩真的眼睛,一字一顿,“长生天见证。”
“原来小兄弟的大名叫哥舒夜。”支狩真心头蓦地一动,哥舒夜发誓时,自己识海中的八翅金蝉居然生出了一丝感应。莫非——这世上真有什么长生天神祗?
“今日俺胖虎在此,以先祖的荣耀立誓,竭尽全力搏杀崔之涣,绝不出卖同伴,苟且偷生!”胖虎猛然站起来,热血沸腾地嚷道,哥舒夜这句话他总算听明白了。“长生天见证!”他学着哥舒夜的样子半跪在地,用力捶打胸膛,砰砰作响,“还有鸡腿见证!”
支狩真愈发心凛,胖虎立誓之后,八翅金蝉再次生出模糊的感应。他一边思量,一边道:“()
听说大燕君主慕容观上位时,大肆清洗权臣,不少世家弟子被迫逃亡。小兄弟你复姓哥舒,莫非是当年权倾大燕朝野的……”
“该你了。”哥舒夜打断了支狩真的话,定定看着他,瞳孔宛如倒映深邃苍茫的天空。
支狩真瞥了瞥胖虎,后者兴奋地瞪大眼珠,充满期待,或许觉得颇为有趣。
暗河涛声澎湃,响遏上空,四道目光聚焦在支狩真脸上,令他一时难以回避。他若执意不允,三人势必翻脸内讧。“今日我……”支狩真缓缓念出誓言,“长生天见证。”心头突地一悸,识海内的八翅金蝉一声长鸣,似与冥冥中的存在生出了一丝亦真亦幻的联系。
“这下小兄弟可以放心了吧?”支狩真深深地看了一眼哥舒夜,他决计不信随随便便一个人以长生天立誓,便会造成此种异象,其中必与小马匪有所牵涉。
哥舒夜淡然一笑,他自从报出真名,气宇大异,顾盼之间自有一股豪气。“好,有大哥和胖虎兄弟齐心相助,崔之涣一定会死在这片沼泽里!”他箭步窜出去,埋头钻入一处芦苇丛,摸索片刻,从里面翻出一套黝黑的皮水靠。
“半个月前,我在这里诱杀了一头幼年的阴鳞沼蜥,剥皮做了这套水靠。”哥舒夜飞快套上水靠,连头带脚牢牢包裹全身,只露出双眼的细小缝孔。他敏捷跳下泥沼,潜入泥浆深处游动,直至没顶,过了半盏茶工夫又从泥沼里冒出头来。
“小兄弟真是手段周全,难怪能从大燕的天罗地网中逃出生天。”支狩真目光扫过水珠滚落的蜥皮水靠,阴鳞沼蜥即便在凶兽遍地的蛮荒也极难觅见,它的皮水火难侵,极为难得。但更难得的是,哥舒夜早在混迹马匪群时便做好诸多退路,心机之深、之细,绝不在他之下。
“哥舒小兄弟,俺和小肥羊的水靠哩?”胖虎急吼吼地问道。
哥舒夜笑了笑:“对不住了,胖虎兄弟,水靠只有一副。不过我们三个,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被河浪声淹没……
立在陡峭的岩坡下,崔之涣低头盯着地上的几颗碎石,又仰起头,目光掠过岩壁上几处隐约的剑痕与裂开的崩口。
一幅画面出现在他脑海中:三人攀爬岩坡,途中遇袭,使剑的少年出手……崔之涣缓缓闭上眼,沉思片刻,身形陡然掠起,扑上岩壁。
他气色如常,跳步如飞,被斩断的左臂俨然重生,几乎看不出他体内气血亏空,清气衰败,几近濒临大限。
他的道途已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