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冒昧,但确实很巧,也算有缘分。我刚巧被派过来调查马俊的居所。您懂的,警方也想尽快破案,调查一下马俊的家里是否存在一些证据。我是刚才和您通话的那个人,我姓梁,我刚提过您也知道。”梁安眯着眼,倒是不动声色,似乎坦坦荡荡,毫不心虚。
“……梁警官。”童鸿光确实吓了一大跳,但也飞快的缓过神,强装镇定,只有手指在背后捏着手机微微颤抖,“抱歉,我可能有点急没给您说清楚,我今天本来约了马俊……马先生复诊,但我一开始不知道他现在不在这里。”
“复诊。”梁安把字咬的很清楚,睁大的眼里是迫真的疑惑,好像他真的只是单纯提出第一反应下的疑惑,“可您刚刚不是说,您有空?”
童鸿光眼神有些游离,但很快再不闪躲,“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有些急了,很抱歉,我和马俊先生比较熟稔,也算是朋友关系,我是想着如果能优先配合警方工作,他应该不会觉得我太失礼。
马俊他是一个很好很随和的人,只是不擅交际,我即使不作为朋友,也希望他最后能没事。好人有好报……抱歉,我可能感慨的有点太多了,希望没有浪费您的时间。”
他几句话不离抱歉,倒是一个很讲究礼貌,讲究的甚至有些过分的人。
梁安不禁想起这位有留学的经历,倒是很符合那国人两句不离“sorry”的习惯,大概是受了些影响。
“也对。”梁安像是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童医生,刚才电话怎么突然挂了,是没电了吗?”
“手机是老型号,品控不好,经常时不时自己重启一下。”童鸿光有些尴尬的笑了,“老是这样,我也习惯了,抱歉,没想到这个关头它还出故障。正准备把它打开再拨给您呢,幸好警官您在这,应该不会耽误您的工作。”
“那你是有什么话还要补充的吗?”
“是的。”童鸿光微微垂头,声音平稳,语气却有些无奈,“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出马俊有什么理由会自杀。但仔细回忆了一下,我觉得他出事可能和我有关。是我的失职,抱歉。也因为察觉到这一点,刚刚情绪……一时有点失控。”
“是这样吗?”
“说来也蛮好笑的……虽然造成了这么严重的结果其实也是无心之举()
。”童鸿光的语气相当真诚,语调里都带着一丝悔意,动作也再没有露出一点纰漏,完全是一副沮丧又自责的神情。
“我刚才说了,我和马俊算朋友。虽然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但也时常聊天开玩笑。他不太喜欢吃药,记性也不好,常常我问他的时候说自己又漏了几次没吃,我很头疼,一直很关注这个问题。
就在我出差的时候,我和他打过一通电话,因为他纠结于自己的病久久不好心情有些急躁,我跟他讲玩笑话,安慰他说多吃点药可能他的病能好的快一点。
也许是他真的把话当了真,我也没把话严谨的讲清楚。当然,精神上的疾病在特定时间也影响了一些判断力,就真的因为太想要把自己治好而一时冲动——他一直很想要快点好起来,是我疏忽了,太相信他的理智,有时候确实忽略了他还是一个精神方面有问题的病人。”
梁安眯了眯眼。
“这件事确实有很大可能是我的责任。我也很担心马俊的情况,所以警官,如果可以,请把我带回警局吧。
我愿意配合一切调查,即使万一的可能不是我的责任,如果马俊能醒过来,我也能第一时间搞清楚状况。
如果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的愧疚也不容许我进行其他的工作了。”他说的很诚恳,表情也很真挚。
确实很少见犯罪嫌疑人没露出什么确实的破绽,倒是自说自话的想把自己送进警局,甚至当着这位刑警支队长的面给自己定了个“很大可能”的责任。
当然,这番话已经讲到了这种地步,梁安也实在没有理由叛逆的对他的提议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于是在梁安装模作样的再次调查了马俊的公寓以后,童鸿光坐在了车的副驾驶。
“童医生,稍等,我还得处理点事。”
由于这位童医生算是自己找上的门,事出意外,梁安也没什么兴致给些当作犯罪嫌疑人的束缚,只觉得莫名有种不尽如人意的烦躁。
他直接把童医生落在了车上,关上车门,走出去了一段距离。
“所以,你听出了什么吗?”
梁安靠在公寓楼停车场的角落,对着另一台一直开启的手机说道。
“是你的问题。他应该早就知道了,马俊没有死也不会死,甚至可能已经醒了。”
梁安若有所思,好像被牵着鼻子走导致的坏心情也平复了些。
“马俊这个年纪和身体状态和这个中毒原因,即使是第一天晚上出的事,如果第二天这个时候还活着,就不可能存在还在抢救的情况……嗯,就会那样。”
像是觉得不够完整,电话对面的人还犹豫了一下,再补充了一句,有点避讳的意思。
“行。”要死就早死了是吧。
梁安有些无言。
但这位医生并没有表现出来对这份谎言的认识,也没有拆穿,只是自顾自的坚持着想要自己认领罪名。
“是因为你太多嘴了。”
电话对面的人还在纠正他,话语有一点责怪的意味。
但语气却很平和,像只是在叙述一件普通的事情,像是今天吃了什么,或者只是聊天。
梁安稍微犹豫了两秒,还是把电话放下了——但没挂断。多看了一眼就重新倒扣在胸前的口袋里。
所以,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