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结拜姐妹,是郑氏逼死的?”
德格类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也是正蓝旗的,见到自己的旗,还要躲开,我成什么了?你不是着急见三贝勒么?我现在就带你去。”
明国女子居然还分出了几瓣心思,惦念着他的处境。
但“脾气像爆竹”那句,分明,又带着亲密的嗔意,就像妇人在说自家男人。
他现在,是个光杆,连个牛录额真都不如,()
若不向莽古尔泰这个胞兄摇尾乞怜,难道还指望代善、阿敏、皇太极那些各怀鬼胎的旗主,来给自己去大汗跟前求情吗?
莽古尔泰眯了眯眼睛:“我记得那年在赫图阿拉,你对她很忠诚,也很怕她。后来,发生什么了?”
德格类结结实实挨了两巴掌,虽知自己的确疏忽轻敌,但内心又窜上另一股怒火。
德格类得到了让自己松一口气的答案,憋出假惺惺的喜色道:“三贝勒勇武又多谋。”
不对,不是梦境,就是近在咫尺的交锋。
做哨探的,自然心思细如绵针,平日里也善于搜集讯息。这旗丁早就听闻莽古尔泰与这弟弟似有不和,而德格类被明军灭了几个牛录的消息,昨日已传到了正蓝旗主力。
“带她下去,让她吃点东西,不许捆她。”莽古尔泰吩咐身边的一个巴牙喇。
穆枣花点头,恨恨道:“郑氏,和朝廷那些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坏水的文官老爷们,没有分别。三贝勒,建州从前也是为明国朝廷立下过定边功劳的,明国却是怎么对你们的?我和我的姐妹也是一样的,我们对主人忠心耿耿,主人看我们却像骡马牲口般,凭什么?老天有眼,我在宣镇跑货时,看到郑氏跟着蒙古人出了关,我就跟着,看看怎么能杀了她。不曾想,遇到了正蓝旗和明军开仗。”
穆枣花盯着前头马背上德格类的身影。
穆枣花道:“三贝勒,她不再是我的主子。而我,也很难受,没有在昨天那样好的机会中,一箭射中她的脸。”
要见到自己的心上人时,和面对仇人或看不上的人时,自然不一样。
旗丁还没说完,穆枣花就扔了刀,几步跨过来,开始卷褥子。
穆枣花没再说话,蹲下去卷好铺盖扎紧,系到马背上。
今夜倒是雪止风静、月朗星稀的好天气,但穆枣花明白,走过这几里虽然寒气沁人却月色清朗的夜路,她就会像郑夫人当年那样,一头扎进风暴或者恶浪的中心。
站在一旁的德格类,以及几个巴牙喇,都是头一回见到,三贝勒对着身穿明军军服的人影,露出的表情,不是杀戮前的残忍凶狠,而是仿佛得到一柄好刀时的喜色。
德格类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微微晃了晃,并不出声。
和她那个姓郑的主子,太不一样了,后者就像一只在虎狼前故作谦卑的豺,内心的狠毒狡黠,偶尔从目光中透出来,令那副原本不寒碜的面容,亦叫男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