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府的家丁,从帐中折返,将一个皮帽子似的玩意儿,抛给马祥麟。
马祥麟接住,套在枪头,连着特制的钩镰一起包了进去。
另一边,满桂也用藤绳,从刀锋至刀背,裹完一圈。
“单刀破枪!单刀破枪!”
周遭响起阵阵哄叫声。
马祥麟的几个家丁,却抱着胳膊,淡淡地撇撇嘴。
自古以来,军中就有“枪乃兵器()
之王”的说法,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只要是在能耍开枪杆的开阔地带,挥舞雁翎刀的,要制服长枪将,至少得四五个刀客打配合,正面缠斗与敌后偷袭相结合,才能有几分胜算。
单刀破枪?想屁吃呢。
雪地上,满桂又抓着马祥麟的酒囊,贪婪地痛饮几口,然后走到马祥麟附近,弯腰拔去对方刚刚插下的作为界线的树枝。
“马将军,你是客,咱宣大军是主。都是带把的爷们,没有主人欺负客人的道理。我满桂,也用不着这圈破木头帮忙。你使枪的时候,爱往哪儿退就往哪儿退。”
人群的后排,有新兵蛋子向老卒请教道:“那个长得戏子似的什么马将军,干哈插一排枯枝儿?”
老卒解说道:“枪是长兵器,打斗的地界越小,枪法越是受限,人家一上来,就要给使刀的让招儿。”
另一个兵卒“嘿”了一声:“满桂这蒙古蛮种,对他祖传的刀法稀罕得紧,马将军寻思着是给他余地,他定然觉得马将军是撕他脸皮哩。哎,快看快看,出招了!”
随着他的轻呼,他身边的老卒,干脆地喝令下属道:“把老子架起来看!”
两个小兵赶紧背的背、托的托,把老卒拱高了半个身子。
一览众山小,老卒霎时觉得,世界的格局打开了,自己能将场中的好戏看得一清二楚。
但见浅浅飞溅的细雪之上,一道金线直冲满桂。
那是被夕阳涂抹得更为醒目的枪杆。
马祥麟既知满桂自负刀手的尊严,便不再收着出招,而是一上来就攻取要害。
他以退为进,几个既快且稳的步伐往后,瞬息间便拉开两丈左右的距离,同时腰腹蓦地绷紧,抵实枪杆,左右手腕交替翻压,双肩在略略后仰之中遽然发力,一套“拦枪、拿枪、扎枪”的招式比兵卒们眨眼的时间还短。
满桂眼见黑色的牛皮圆头犹如放大了的铅弹,直奔自己咽喉而来,又忽地在抖动中幻化为黑色莲瓣似的图形,令人辨不清到底哪一瓣才是会打到自己的杀器。
然而,马祥麟的枪快,满桂的眼锋更快,电光火石间就捕捉到了枪头最终的走向。
他倏地往反方向一让,手中的雁翎刀同时挥舞出去,不偏不倚,正拍在牛皮枪头上。
金色的枪杆剧烈抖动,很快又被主人从后稳住,收了回去,开始第二轮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