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承忠扔了长枪,两个大趟步,扑过去踢飞邱万梁的剑,骑在他身上,左手锁住他的咽喉,右手摸出腰间鞓带上的短刀。
“邱万梁,你还记得,当年死在京城诏狱中的马宣抚么?”
“诏狱……马?石柱宣抚使马千乘?”邱万梁嗓音嘶哑,目光里终于没有了多年来积淀的阴鸷狠戾,代之以惶然恐惧。
他盯着眼前这张面孔。
这副清俊端正的五官,和马千乘并不像,但是眼神……邱万梁终于意识()
到,难怪自己第一眼见到牛承忠时,总觉得似曾相识,原来是眼神像那个死在诏狱中的蜀地将军。
“你是马千乘的儿……”
邱万梁那个“子”字未说出口,牛承忠已手起刀落,划开了他的咽喉。
气管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发出“噗噗”的声音,邱万梁眼球凸出,大张着嘴,呵嗤呵嗤地试图呼吸求生的姿态,和抽动的腿脚一样,最终归于沉寂。
“少主!少主可受伤?”
“少主!属下们已将邱万梁的嫡系匪将徐阿六等二十六人悉数斩杀,其余匪丁除了毙命的,那些或伤、或降的被缚者,如何处置,请少主示下。”
厮杀整夜的部将们,渐渐聚拢,并将几十具死尸掼在地上,面朝上排开。
牛承忠缓缓站起,接过一支松脂火把,将那些尸体的面容一一看过,才回身对属下道:“将那些活着的,都带过来,我有话对他们讲。”
他吩咐完,兀自往前走了几步,捡起一片亮晶晶的白瓷碎片。
此时已过卯初,东南沿海的夏秋季节,天亮得很早。
东方的天空曙色虽浅,却足够照亮另一双满含英气的眼睛。
牛承忠捏着瓷片走到郑海珠面前,看到她左手紧紧捏着自己送她防身的短刃。
短刃上血迹淋漓,她露在窄袖外的手腕上,甚至那张还透着少女稚气的鹅蛋脸上,也沾了血。
“这是瓷雷。”郑海珠看着牛承忠手里的瓷片,解释道。
“哦,我只见过震天雷。”
“嗯,这种瓷雷,是我和小姐不久前做出来的,没想到真的管用。”
郑海珠嗓音清悦。
从她兴奋中残留着彷徨的神情里,从她在尚无秋凉的晨风中微微颤抖的身姿上,牛承忠可以肯定,她绝不是经历过拼杀战阵、熟谙刀光剑影的人。
但她没有输。
“姑娘,”年轻的复仇者终于嘴角松弛,淡淡一笑,问道,“在下,还不知姑娘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