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然坐在椅子斜靠着窗台,望着高挂黑夜的浩洁明月,下意识轻噬着指尖,怔怔的发愣。
这些天她的生活过得像游魂一样,不仅作息全乱了分寸,连心神理智也都乱了。她想念清远的笑,想念他的一举一动---而她,心中的固执像是不容许人反驳的暴君,阻隔了所有的想凌越的自尊去见他的念头。
她的魂不守舍,连母后都注意到了,却什么也没有表示,只淡淡的说,她已经误了二十年,接下来的生活交还给她做决定。
活了二十年,首次发觉,自己是怯懦的,遇到了困难竟会消极的想逃,逃开一切,却逃不开那始作俑者---她那颗早已悸动的心。
叹了口气,靳然起身走回镜台前,取下挽髻的纶巾,乌黑的发丝披泄而下,却只达肩际,一般男子应有的长度。郁郁的心情说不上是怨是悲,只是拾起了发梢出神,连镜中背后出现了另一抹身影时都还不自觉。
清远就这么斜倚在她刚刚坐着的位子看她,发觉她瘦了,不显憔悴反添娇弱。这么瘦,扮起男子还有什么说服力?一旦都不晓得照顾自己。清远心里不悦的叨念着,看向靳然的眼神却饱含浓情迷恋,舍不得移开眼。
“你怎么在这里?”靳然抬头,正好与清远那深邃的眼眸在镜中交接,那眸中透露的言语,让她心头狠狠一震,迅速潮红了脸。
“进来很久了。”清远缓缓朝她走近,带着淡却暖日的笑,视线一直不曾移开:“一点警觉性都没有,怎么保护自己?”也真要感谢她的疏忽,不然怕还没踏进清浥宫就让她给逃了。
靳然见他靠近,急忙起身一步步后退,隔着置于房中的茶几绕着圈圈,企图拉出令人安心的距离。看见他带着那俊朗的笑一步步逼近,紧张的指尖泛冷。
“为什么躲我?”清远低问。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诱人的哀伤,让她忍不住想朝他奔去。不行!别忘了她是太子的身份!心中的理智喝止了她。靳然紧咬下唇,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才又足够的平静开口。
“夜深了,清远兄请回。”靳然别过头,不愿看他。
“清远兄?”清远怒极反笑,她的冷漠深深的刺伤了他。“我不认为经过了那一夜,你还能称呼我为清远兄,靳姑娘。”
他的话让她心中大震,靳然抬头,望向清远的眼神含着熊熊的怒火。
“你跟踪我!”在解忧塘时她就决定他不对劲了,原来是因为发现了她的身份。
对于靳然的指控,清远只是扬眉耸肩,满不在乎的笑笑,等于默认了。
“我倒是还希望你的注意力放在‘重点"而非对你的称呼。”清远放肆的看着她,语音低沉:“为什么呢一直躲着我?难道是我的表现不佳?可是明明记得你的反应并不是如此---”
“没什么好说的。”靳然脸一红,急忙打断他的话语,怕他会再说出更禁忌的词汇,眼见门已近在咫尺,准备夺门而出,没想到清远比她更快,一个哭不便来到了她与门之间---
“你以为我会傻得让你再次逃脱吗?”清远低头在她耳边道,带着得意的笑。
靳然见徒劳无功,也就安静下来。耳旁的气息让她想起---
“你要躲我多久?你要折磨我多久?你知道这些日子是如何折磨自己?我希望身体上的疲累能让我忘记心里的苦,却发现那苦已经根深蒂固,无法消失---我想见你。”
靳然鼻头一酸,眼睛泛红,她又何尝不是呢?她心中的懊悔也将她啃噬的体无完肤,从来不曾恨过自己的身世,除了现在。她好恨,恨自己这太子的头衔让她无法做回自己,无法勇敢面对这段让她动心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