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重难返了,”谙斋不胜惆怅,“自今日早晨开始,他就大口咯血,浑身抽搐,据郎中言,喉咙中尚有颇大血块,要想活命,只能仰仗天意了……”
叶永甲默然半晌,又轻声问:“您可以代我问候一下王爷么?”
“可以。”
谙斋点头答应,推门进了屋内;叶永甲则长叹一声,转而扶着旁边的墙,头低下去,准备接受那最后的消息。
“王爷,叶大人来看您了。”谙斋跪()
在床前,握着懿王冰凉的手说。
懿王歪着脑袋,又咳出一点血,用极其沙哑模糊的声音问:“他……在外面吗?”
“是。”谙斋咽着泪水,“医人说,不可有闲杂人等打扰,所以在下没让他进来。”
“你告诉他……”
“您说什么?”谙斋听不清楚,将耳朵凑了上去。
“告诉他,本王让他失望了。我虽为夺位入京,起初也只是想利用他,但此后见他志向广大,与那些尸位素餐之辈绝不相同,就下定决心,要倾力与他缔造那千古之事。如今未能助他遂愿,深为愧憾……愿他莫因此自暴自弃,务与陈党抗争到底,为世间留一浩然之气!”这些话几乎拼尽了他所有的气力,说罢,便向后倒去,渐渐合上双眼。
“殿下!懿王殿下!”
屋内撕心裂肺般地呼喊打破了刻意保持的宁静。叶永甲松开手,表情茫然,未曾落一滴泪,却感觉心里失去了什么东西,变得格外空无。也许此前的事件已为他铺好了末路,但懿王的死好像把那衰亡的景象一下子拉近了,使他无法逃避,直面着绝望将他一点一点吞噬。
在操办完所有大小事务之后,叶永甲才又回到兵部安歇。董晟来问,他便说道:“适才灵柩抬到了皇上那儿。陛下哀恸至极,几乎昏绝,即下诏停朝三日,为懿王追谥了武宁。又急催礼部,准备于明日大行葬礼,欲极尽奢侈。”
董晟叹道:“懿王一死,皇上对我们更不会手软了。不知谙斋先生此后如何?”
“我问了他,他说已然心灰意冷,打算回乡教书去了,再不提朝堂中事。也算是个明哲保身之计,”说到此,叶永甲朝四周一望,“对了,崔乙在哪?回刑部了没有?我想找他问几句话。”
“大人……”董晟似乎难以启齿,“崔主事私自离了京城,已动身前往河南。怕是要擅行那条计策了。”
“什么?”叶永甲初听还有些吃惊,随后又犯起犹豫,无奈地咬住牙道:“也罢,也罢!既是木已成舟,我阻拦不得了,由他去做吧。生灵涂炭,是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