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甲等人围坐在刑部大堂上,各以目光对视,不发一语。突然,听到堂外有细碎的脚步声,都不约而同地站起,冲出门外,正撞见顾征。顾征错愕了一下,随后仅仅报以一个愧疚的眼神,什么也不讲,什么也不问,径直走入堂中。
众人的脸色无比苍白。董晟被惹急了,上前拽他的胳膊,大喊道:“结果怎么样,你说呀!”
顾征不为所动,把手中的文书一件件地放好位置,这才转身面对着他们。
“我……我……”
刚开口,顾征就再也忍不住了,他登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我对不住叶大人,我对不住您……”
叶永甲见此情形,万般情绪不由得涌上心头,眼眶同样被泪水浸润。可他不得不强装振作,压抑()
酸楚,屈身来扶顾征:“顾大人,你尽力了,若出差错,亦是叶某谋划不当,切莫自责!”
顾征一边咽泪,一边说:“没成想陈同袍料事如神,叫万和顺早候在那里,若非如此,或许仍有一线希望。卑职那时真害怕新政断送在我的手里,故而紧张胆怯,进了诏狱就茫然无措了。我在想,如果我当时坚决一点,结局是不是就改变了……”
董晟连忙安慰:“往事不可复追,何况难比登天之事?我等做到无愧于心、无愧于天下,虽死无憾矣。”
“听你们的意思,我们只有坐以待毙了吗?”崔乙坐在一旁,抬起眼问。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路吗?”董晟平静地说,“接受吧,杀身成仁也算不枉此生。”
“你说这些话,以为自己很英雄?很显气节?”崔乙站起来,一跺脚,“呸!这才是不折不扣的懦夫!”
他暴躁地左右徘徊着:“你们知不知道,过湘人跑到哪儿了?他所去的正是当年羽之施行新政的地方!河南的‘一田二主"之制已经行不下去了,各地怨声四起、饿殍盈路,过不了几天就有弹劾的奏疏来了!你还在幻想什么杀身成仁……我告诉你,现实就是,一旦我们失败,只会有源源不断的骂声,没人替我们喊冤!”
董晟被骂得呆了,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转头问叶永甲:“崔兄弟所说,可是实话?”
叶永甲叹道:“确实如此,只是尚未摸清楚原因。可当初施行得好好的,百姓无不称便,如今反倒助长了兼并,真乃咄咄怪事。”
“不如由崔某亲自前往调查,”说到此,崔乙却又一副欲进不进的样子,“不过有一件事需提前约定好。”
“何事?”
“崔某此行的目的。”崔乙严肃地说,“有两种办法:一是上报赈灾,卑职作为朝廷使节前往,但这样只会把事情闹大,给陈党抨击新政的把柄,无异于自投死路;而另一种办法呢……”他停顿了一下,露出狠绝的目光,“那便是***,不准流民逃散。”
叶永甲听罢,如被一道霹雳直直击中,浑身发出久不能平息的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