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文武把奏书小心翼翼地裹在怀里,当即就在宫门前跪下了。当他听到史修慎的声音后,连忙与刘冕对视了一眼,兴奋地向城上大喊道:“史司禁!史司禁!望您能放我等进内苑,去寝宫面谒皇上!我等有谏言奏献!”
史修慎出身军旅,耳朵自然好使,听得隐约的叫喊之声,便连忙接过灯来,望宫门下照。
“您能听见么!”二人紧接着又是一句。
“我能听见。这声音,是介兵部和刘大人吧?什么事明天不能说,非要在今日这种鸟天气里?”史修慎拽了拽油衣,心底莫名感到一丝不安。
“史司禁,我知道你是个爽利人,在下愿和您直截了当地说,就不和大人绕圈子了!”介文武又向前跪了半步,嚎得嗓子几乎哑了,“新政之情事皆已议毕,形势均已了然,天下之人切盼君父早定大策,而圣断数日不下,不知为何?如此拖延日久,边关军民不知所为,虏人难以钳制,绝非国家之福啊!今愿跪在宫门之下,皇上不出诏命,臣等便不回官署!”
身边的禁军听罢,都纷纷望向史修慎,后者却直直地瞪着一双眼睛,任凭急骤落下的雨珠打向脸庞,依旧挺立不动。
“史大人,”有个队官壮着胆子说话了,“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等武人何苦掺和进去。二公皆是国之重臣,最好还是劝他们离开,不要禀告皇上了吧……”
“不。”史修慎伸出左手的手掌,“他们早晚会有这一天的。要是连我们也防着皇上,皇上还有什么人可以信任?速速派人去通知陛下。”
“司禁言之甚是。不过属下认为,还是讲得委婉……”
“如实禀奏,不许隐瞒!”史修慎立时转过脸来,用严峻的目光看着他。
“是,是……”队官被吓得立即没了话,忙到一旁叫了个脚力好的来,当面吩咐几句,给了灯,便令他赶往寝宫。
眼看即将四更,京里的大雨仍未有停歇的意思,城上城下的人都湿透了。史修慎与众军人又拿了一套油衣换上,而介、刘两人则只能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倚在墙边半合着眼睛,犯起迷糊。
“他妈的,这里没人有伞?”史修慎双手擦着脸,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大声抱怨道。
“属下方才回大营,老皇叔与存司禁都不在,就在那儿拿了一叠油衣;后来又到内侍省借伞,公公们也不肯给。”那队官甩下身上的雨水,拱手禀报道。
史修慎无话可说,转头朝身后一望,见先前派出的那个军士打着油纸伞,手里貌似捧了个东西,正飞奔而来。
他几个大步走到楼梯口,见那人已丢下雨伞,将手中的一块黄布掀开,扯出里面的卷轴,气喘吁吁地递上去:“圣……圣旨。”
“快,雨伞挡着,煤灯照着!”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队官就迅速地拾起了雨伞,并从一旁劈手夺过煤灯,与他照了。
那圣旨被缓缓展开,史修慎的眼睛飞快地转动起来,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复杂,几道皱纹横竖堆叠在了一起,十分难看。
“看完了?”队官看他默默地合上了诏书。
史修慎像是没有听见,放下圣旨后,就顾自在城门上走了来回,最终站稳了脚跟,背起手,叹出一口气来:“如此,朝局真要风云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