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江北的京城,这个国家之命脉,其风貌是与南京是不甚同的。此处天高地阔,自南面北上的行人,但凡翻过道道山关,入了京城,便能见一片无垠的平原,江河村庄了然显现,必觉扫却心中乌云一般,无比畅快。令人感叹,也无怪乎是天下脚下了。
虽说此时风还寒冷,但京城内外依旧络绎不绝,集市上叫卖东西的、耍技艺的,各种乱杂杂的热闹声音,吸引着一大群人围观伫立。
“让开,让开……”
人潮当中突然有人粗着嗓子喊了这一声,并伴随着清脆的铜铃响;人们回头看时,见两人抬着一顶圆顶大轿,从道前走过。这轿子又走出集市,向北直去,径直行向午门。
“这什么人哪?”那些百姓窃窃私语道。
“据说是翰林学士孙惟高,前些日子丁母忧,这方才复职还京。”
“哦……”
孙惟高在宫里一段花园小径前,终于下了轿子。他探出头,看生得面正耳圆,极有福相;可是耷拉着眼皮,像是没睡醒似的。
前面走来几个官员,皆是皱紧眉头,目光发慌。
“斯庸,”一个满脸胡须的官员唤着他的表字,“我们从东宫出来,问了太子一遭。”
“唐卿……殿下怎么说?”孙惟高整着自己的衣袖,急切地问。
那个被叫做‘唐卿"的慢慢走来,他是御史大夫章汉。“谁不知柳镇年嚣张跋扈,迫害忠良!”他猛地一跺脚,“太子殿下岂能心忍?如今正一大好时机,光复江山,即在此刻!”
“晏温是个老狐狸,”孙惟高一挽箭袖,“此人手握卫戍军的兵权,还与两营禁军有联系,咱们势单力孤,不好动手啊。”
“徐王可助!”章汉的声音铿锵有力,“他素孝父兄,为人厚重,能持勤俭,与太子亲密无间,若三代君子之概。有次陛下家宴,徐王入宫,我幸与之长谈,听闻他道‘柳贼近年愈加狂妄,连陛下的亲侍都要痛下杀手,满朝大臣无人敢言。如能治兵振旅,简选甲士,擒国贼于宫掖之下,虽死无憾!"他见居近州,三日可到京畿,可令招兵买马,速速来京驰援。”
“好……”孙惟高不禁落下热泪,“我们几人歃血为盟,势为陛下诛杀权臣,成就千古伟业!”
几个人齐凑上来,几只手紧紧相握。
与此同时,柳镇年还在等待魏冲的消息。他的心情太过忐忑,以致于大气都不敢喘几口。
“报!!”
柳镇年缓缓抬起头颅,一脸期待的目光,看着堂下跪地的士卒。
“魏冲,魏冲他走了!”那士卒指着外面说。
“走了?”柳镇年兴奋起来,他双手扶额,“愿此事成,愿此事成……着吕迎山跟紧魏冲,将他所去方向,所干何事,一一报我!”
“禀陆公,”齐咨寻见陆放轩,当即抱拳道,“万和顺差人来说,晏良新接了一道旨意,言如此如此……”便将前事说了一遍。
“我怎么未见晏良拿出来?”陆放轩吹了吹胡子。
“咱们摆这一道,是他始料未及的,估计是与所定之计大有出入,故而暂且按住。”
“我看他也没胆子私藏诏书,过些天便发了罢。”陆放轩喝口清茶,似乎没把这儿放在心头,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晏良的法子就是拖延时间。地契他说要隔几日再弄,百姓要以安抚为主。他等得无非是我和万兄内讧,所以我们要速战速决。”
“我现在就请他前来商议,一旦他稍微松口,咱们便趁机行事。”齐咨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