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切些,不过是黔驴技穷而已。”陆放轩将笔架重又放回原处,狮子的眼睛好似闪烁着胜利的曙光。
在方剑才刚刚撤出南京后,叶永甲便即刻下令,关死东面的水门,算是缓解了河患的燃眉之急;另一方面,他主张开挑的赤山湖也已经开工,并扬言“赤山湖竣工之日,东水门开闸之时”,这桩河患的大事便也宣告了结。
南京城难得出现了一派和平景象,但依照叶永甲的看法,这只能当得一个过渡期的名号,因为在这光鲜之下,则是暗流涌动。
叶永甲瞻望着窗外的夕阳,已经注意到了当前的问题所在。
与此同时,卫怀拄着藤()
拐,也将目光投向了金红色的天空。
“这便是冗官问题。”卫怀回身看了看夏元龙,“南京所设之官职本就繁芜,职务重合不明者极多;今日陆公来此,万郡王又得空出地儿来招待客人,安排好陆公的心腹,问题明显就会更大。”
“若真要清理冗官,谁去谁留,同样是个问题。”夏元龙补充道。
“你说的没错,”卫怀慢慢踱步,“他们二人又不想撕破脸面地去争,便只能推聋作瞎,任我南京病入膏肓……”
夏元龙陷入沉默。
“这么下去,南京会败落成什么样子!”卫怀拿拐杖往门那里敲了三下。
夏元龙还是不语。
卫怀初时歪着耳朵,后来略感失望地抬起头:“还是我自己说罢。”
“人英,我们难道不能借着这个机会一扫冗官之弊么?”
夏元龙却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拽着卫怀的袖子,劝道:“还是先忙《新法行要》的撰写为好。愚弟忠告你一句,若书院制度不成,干什么都于事无补。”
“你还相信写那玩意会有作用?”卫怀苦笑一声,“我们是在做梦!就算真写完这本《行要》,万和顺还有万千个理由来推脱……我们整日写来写去,不过只是麻痹自己:我们干了事啦,我们为此努力啦,我们正在为百姓干好事呢……”
“别说了。”夏元龙重重地瘫在卫怀的躺椅上,眼圈红了,发出一阵傻笑。
“你也知道?”卫怀叹了口气。
“我是笑你这么快就举了降旗!妥协了!低头了!”夏元龙又腾地站起来,抓住卫怀的肩膀,吼道:“当初我死心塌地为你卖命,如今你却想当懦夫?你这是耍了我大半辈子!”
“平静,平静。”卫怀拍了拍他的胸口,“我们这不正在思考冗官的事儿如何解决吗……”
夏元龙却双眼迷离地凝视他:“但愿是我多心。可我绝不想见到你有半点退缩之意,你应该还记得在孔庙里的事。”
“记得。我说的话现在心里还一清二楚。”卫怀表情严肃,指着自己的心。
“但愿,但愿……”夏元龙长叹一声,喃喃说。
“人英,这裁撤冗官也是我等改革者的本分,希望你也重视,商议商议。我的意见,如今是他们畏首畏尾,不肯开口,我就帮他们说话。怀欲今日便上书郡王,请裁撤冗官,不知夏副盟主可同意?”
夏元龙掐了掐手指,先是皱着眉思前想后,然后一脸果断:
“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