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仁运死后,西华的百姓倒无甚动静,仍是干着自己的活,过着平常的日子,也无悲戚之色;但袁伦却被搅的咽不下饭,而卢德光那里恐怕欢喜得要开庆功宴了。袁伦窝了一肚子火,但卢德光此事却干得密不透风,谋反的大罪更无从驳倒。知县当然要重新任命,无可争议地选上了那位赵姓的县丞——便是知府的表兄弟赵授。总之,吴仁运的死,扭转了陈州明争暗斗的局势,卢知府在此终于有了足以分庭抗礼的一席之地。
而那位叶永甲也因此如获新生,他身上失去了踌躇寡断,反更加的坚毅敏锐,如一头高大的雄狮,让人望而生畏,不免赞叹“不愧是卢德光的好爪牙”。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赵授的火不是在白日熊熊燃烧,而是在暗处点起的隐隐火苗。
原是他上台不久,或勾结着商人哄抬物价,共牟暴利;或滥征赋税,知府俱不过问,因此屯财千计,整日逍遥快活。
他便想着买些奇珍玩意。恰有一个卖名货的商人行走至此,听说知县大人素有买贵重物件的心,便欢喜的带了玉石等东西,到了赵授的府邸,一说来历,看门的奴才赶忙回禀赵授。
“既有此人,快快有请!”赵授督促道。
商人进来,先朝知县一跪,知县亦一作揖;他爬起来,谄媚地笑着:“平日就闻知县大人喜玩玉器,今日一见,果是君子之范,这小人就放心了。”
赵授不好意思了,连忙推说:“哪里……哪里……”
“不提了,先请大人看货!”他一手解开身后的袋子,里面都用小盒盛着玉器;他轻轻打开,玉石的光彩在知县眼中闪着。知县一个个取来过目,商人在旁细细瞅他,时而问问他这玉如何,知县都直说‘好",也无见解。
商人看他对玉石一窍不通,想着借此狠捞一笔,便拣出一块品质属次的玉来,诓他道:“这块是叶尔羌产的极品之玉,大人看看如何。”
赵授煞有其事地拿来品鉴,光泽好像是有些鲜亮。商人见他动了心,忙推波助澜:“我平生都未见这般之美玉,此玉可谓体如凝脂,精光内蕴,质地纯厚温润,脉理坚密,声音洪亮,且佩之益人性灵,能辟邪祟。”
赵授笑着点头,再看那玉,确实变得晶莹剔透。“多少钱?”
“八十两银子。”
“八十两!?”赵授大叫道。
他又搓起那块玉,犹豫起来。
“若知县不愿出钱,这块玉恐怕几日就卖出去了。”商人好像颇为此可惜,深深地叹了口气。
赵知县迟疑半刻,终于狠下心来,一咬牙:“拿银子!”
身边的奴才赶忙跑向里屋。
“叶尔羌产的玉,你如何拿到手的?”他不免还有怀疑。
“呃……”商人脑子一转,“我在京师采货之时,看见西域商贾在市卖玉,一见此等佳品,便干脆买下来了。”
“那应该早卖出去了才是。”
“那时小人一直不舍得公之于人,今日因要购置田产,便四处寻人求卖,这不正巧来到您府了吗?……”说话间,他偷偷瞄去赵授几眼,心没了底,恐怕他又不肯买了。
赵授虽心里提防,但又寻思机不可失,听商人说得也合情理,便取过下人拿来的一包银子,称了称,整八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