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装腔作势,矫揉造作的表情,很多人想把手里的热茶喷上去。
苏执垫垫茶碗,恍惚才想起,煞有其事道:“哦,忘了,此碑在稷下宫,一般人不让进。”
这回想揍他。
幸亏苏执知道好歹,“刚才那谁说什么来着,考文政考的是一块碑嘛,就是那个,文承留下的。”
中年儒衫男子终于插上话,打算一鼓作气把人再引回去,“不错,那碑乃文丞相所书,正面为阳,一派草书张狂不羁,遒劲有力,犹如千军万马气势磅礴,阴面柳体,行云流水,笔走游龙,形态潇洒不可言。”
这倒是与文承生平相符合。
“哈哈哈——”谁知苏执毫不客气的嘲笑道:“兄台看的哪本民间话本子,有没有什么书生狐妖这种香艳绝伦叫人欲罢不能的介绍啊。”
中年儒衫觉得被侮辱了,涨红脸:“看你也是个读书人的样子,怎的如此有辱斯文。”
苏执晃晃脑袋:“你吹半天,也没说碑上到底写了什么?”
其他人附和:“是啊,既然文丞相的墨迹,定然非同凡响吧。”
中年儒衫男子的红脸中带点铁青,甩袖道:“在下至今无缘得见,只是听说……”
“诶诶,听哪个说,你舅舅的表姨的大姑的三儿子的叔叔的小姨子这种吗?”苏执掏耳朵,也不给对方说话,自顾道:“你们都错了,碑叫两界碑,但没有那些阴的阳的东西。”
手指一拨,茶碗漏出一点空隙,茶香四溢,伴着苏执调笑的口吻,“前写四个字“盛世守正”,后书同样四个字……”
苏执抬起右手,竖起四根手指头,“乱世出奇。”
中年儒衫男子将信将疑,“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谁说了算?”
苏执斜歪着头,一手撑下巴,阳光照的一张白脸皎若灿阳,眯眼一笑,是世家贵子特有的底气,“凭我苏执上得了雁山,入得了稷下宫!”
在大家惊愕的目光下,苏执弹弹衣袖,形容洒脱道:“走了。”
离开八方客茶馆,苏执远远看到一人,眼睛一亮,马上追过去:“云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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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翁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烤玉米,咬了一口想到如今多了个弟子,考虑要不要掰一半。
陆安然沉默的看着犹豫了半天递过来的半截玉米,似乎刚才雷翁就是用这只手拖了尸骨过来。
“我不饿。”
雷翁马上收回去,嚼着玉()
米声音迷糊道:“很多人不知道,以为文承碑上八个字在感慨自身经历,她从乱世中走出来,将盛世王朝带至无上繁荣,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陆安然:“文承身为女子,却是一位真正的名流雅士,她来时不畏风雨,走时不问功过。”潇洒如此,少有人能做到。
“嘿。”雷翁窃笑一声:“柳小子不知道怎么想的,今年文政的考题就设在了碑文上。”
陆安然还在想这个柳小子是不是她以为的那个,雷翁在旁自顾说道:“怕是难住不少人喽。”
像医宗的考核一般,文政更加简单明了,两界碑下摆了一方矮桌,上面铺有笔墨纸砚,做好了文章就有路,做不好只能被困在原处,直到考核结束。
有一点陆安然不懂:“两界碑只有一处。”难道要把所有考核文政的放在一块碑。
雷翁啧一声:“你怎么脑子不灵光呢,说了迷阵,所处其中,说得准真真假假?”
陆安然似乎明白了,“文政考国策,命题便是这两界碑。”
雷翁啃玉米棒,含糊不清道:“若只局限于盛世和乱世就大错特错喽。”
片刻得不到回应,雷翁抬头:“不懂?”
陆安然不通晓文治典论,自是不明白这里面还有什么深意。
雷翁给了一个极其贴地气的比喻,“你站在太阳下,会看到背后阴影吗?”
陆安然一怔。
雷翁啃完玉米棒往后一甩,双手背在身后道:“盛至极,犹如月满则亏,长盛而衰。她留下这块碑,更多的想给盛世王朝提前敲响一个警钟。”
摇摇头,感慨道:“只是当时鼎盛时,又有几个人能有这般清醒头脑。”
陆安然总感觉这一丝感慨中带了一种说不出的叹息,还没等她彻底品出些什么,雷翁慢慢走远,背朝她摆摆手:“自己去麓园找曹管事分配学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