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这次回旧金山,好像又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他被赶走的时候,陈正威的势力远没有这么大,那些鬼佬也不太给陈正威面子。
更不用说海关这边,对于华人几乎直接放行。
很快,众人就注意到港口那些搬运的华人劳工,还有远处街道上三五成群的穿着绅士服,戴着软帽的华人青年。
“那些人是?”
“那些人就是陈正威的人!”龚严勇提醒,拳头也握紧了。
不等这一行人过去,一些戴着软帽的华人青年注意到他们,便直接走过来了。
毕竟他们这一行人的穿着打扮太特殊,头上留着辫子,身上穿着长袍马褂,但不是住在那种破布一样的,一看就不是那种猪仔。
更像是商人。
“你们是什么人?大清来的?”几个马仔走过来笑着询问。
龚严勇的目光在这些人脸上扫过,没有熟面孔。
“不错,我们从大清来,刚刚下船!”欧阳明笑眯眯道。
“看你们的样子,做生意的?是商船?怎么现在才到?”那些马仔又问。
“这倒是猜错了。我们是有其他事情来美国,你们是旧金山陈先生的人吧?”欧阳明询问。
“还以为是商船来了呢。你们要见威哥?今天威哥肯定不会见人。这大过年的,你们好歹下船了,能在岸上过个年,吃个年夜饭,算你们运气好!”那马仔见他说出陈先生,就笑着跟他们攀谈起来。
“我们可以过两天再拜访陈先生!请问这边的酒店和唐人街在哪?”欧阳明又问。
“顺着那条路,一直走就行了。不过看你们的样子也不是能走的!瘸子,你去把那边的马车叫过来!怎么一点儿眼力劲都没有,你们主家在这站着,你都不知道去叫车?”那马仔目光扫了一圈,指了指龚严勇。
龚严勇在袖子里捏紧了拳头,他最恨别人说自己是瘸子。
不过他也不敢发作,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走向一边。
“这两天唐人街热闹,你们可以多去转转。想要见威哥,就找人递帖子,看威哥什么时候有空见你们!”那几个马仔随意交代几句便走了。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那种寻常讨生活的,他们也懒得多问。
这旧金山有着西海岸最大的港口,是风云地,什么样的人物都有。
只是这一行人看着太扎眼,所以过来攀谈几句。
看到这些人就这么离开,欧阳明心中有些诧异,他以为这些人是在码头讹外地人的,他刚才都准备让人打点一下了。
毕竟他从出发开始,就一直听说陈正威手下都是一群帮派分子。
那些帮派分子什么样,他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
没想到对方来说了几句,态度也很和善,然后就这么走了。
片刻后,一行人在港口找了几辆马车,欧阳明、刘锡鸿和他们家眷坐在马车里打量着外面,其他人则是跟在马车后面走路。
“这边的华人可真不少!”欧阳明看着外面道:“看起来倒是比国内很多人体面多了!”
“这街上的人,都是那个陈正威的人。那些底层劳工,可都在那些工厂里面呢!”刘锡鸿在一边说道。
之前就听说陈正威在这边势大,如今到了这里才知道他到底有多势大。
他去过英国、法国和德国,也不是第一次走海关了。
这里简直是华人在美国的租界了,华人在这边进出海关都不用查的。
反倒是那些鬼佬要被详细查好几遍。
一行人在旧金山找了酒店住下,欧阳明便直接给欧阳庚发了一封电报,说明情况。
……
远在东海岸的欧阳庚正在和黄开甲等人聊天,今天是过年,他们也不喜欢在寄宿家庭呆着,一群华人学生便聚在一起。
“今年过年的人就少多了,詹天佑、张康仁,谭耀勋他们都去了旧金山,其实我也想去的。”黄开甲叹气道。
旧金山可比这边好玩多了。
“斗南家中不同,不好与那陈先生走的太近。不然再被吴监督告一状,就是麻烦。”欧阳庚笑道。
他们这些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去旧金山。
就在这时候,一个十五六岁的青年跑过来:“欧阳庚,你的电报!”
这人是欧阳庚寄宿家庭中的孩子。
“电报?”欧阳庚带着几分笑容接过电报,扫了一眼就被吓了一跳道:“堂兄?”
“坏了!”
“兆庭,发生什么事了?”黄开甲几人见状都围过来。
“我堂兄任美国公使了!”欧阳庚道。
“这可是好事!以后有人撑腰了,总算不怕吴监督告状了!”众人一听大喜。
“问题是他现在在旧金山!”欧阳庚道。
“那又如何?我们怕吴监督告状,可你堂兄是美国公使,他能把你堂兄如何?”另外一个学生不在意道。
“不是那个问题!我这堂兄要拜访了陈先生才会上任,他从小就有一副官架子!”欧阳庚急道:“你们是知道那位陈先生是什么人的!”
“他可不是什么善类,之前的陈大人就是惹怒了他被炸死的!”
“我得去给他回一封电报!还得给陈……也发一封!”欧阳庚拔腿就走,他要回家中去找陈正威的电报地址——之前陈正威给他们留过。
然后去电报局发电报。
他是真怕自己堂兄在陈正威面前下意识的摆出架子来……到时候他连旧金山都出不了!
其他人连忙跟上,惋惜道:“可惜没有容副公使的电报地址,不然给他发电报是最妥当!”
他们都知道容闳去了旧金山,可惜没有电报地址。
很快,欧阳庚就到电报局发了一封电报,主要是说明陈正威的性格,千叮咛万嘱咐,美国不同于大清,一定要低调,千万不要惹怒陈正威。
随后又一封电报发给陈正威,表明自己堂兄到了旧金山,将会去拜访他。
虽然不知道这封电报有没有用,不过陈正威对他们这些学生向来态度不错,这也让他抱了几分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