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渡是在一个傍晚接到电话的,那时刚和高以逊等人开完会。
电话铃一响,四周立即安静下来,而他看也不看,先啧了声。在场几个发小听得一清二楚,霍长安甚至吹了口哨,幸灾乐祸的意味浓厚——整个圈子都知道,徐渡前不久和白家千金提分手。
可白茵也不是什麽好惹的主,三天两头便来闹,J犬不宁的,底下员工来公司上班都有了种新娱乐。
於是满城风雨,谁叫徐渡行事从不拖泥带水,素来以果断迅狠广为人知,与白小姐的暧昧纠葛着实令媒T跌破眼镜。不过这样也好,一段时间里不用愁娱乐八卦的头版了,或许对那些厌倦无中生有的记者们,是种另类的福音。
看了眼萤幕,徐渡微不可察地蹙眉,上头的一串数字并非约定好了的。这个手机是私人号码,不对外开放,晓得的也就是几个熟人。
停顿了不到一秒,他还是选择通话,许是什麽特殊情况也不一定。
结果听见的,是小姑娘独有的,乾净却着急的嗓音。
电话那头,单纯大略说完,泄了气似地趴了下来。
全怪包包稀哩糊涂地被偷了,她又不认得通往警局的路,乱走乱走了一阵子,惊觉愈走愈远,更加地危险了。於是她赶紧找个速食店进去,向路人借了手机,想打电话给苏好,孰料室友的手机响了十多下仍未接通,只好豁出去,拨给了徐渡。
这决定是正确的,听着男人从容的回应,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
单纯在心底由衷感谢母亲,若非她要求将徐渡的电话牢记,只怕这个路痴姑娘会把自己往更危险的地方推。
可过了会儿,她又开始坐立难安了。
没有点餐就占据一个位子,让单纯很是羞赧,心中过意不去。於是翻翻找找,却於口袋发现条旧链子,那份隐约的期待彻底破灭,她叹口气:「至少这还在……」
那是亲生父亲给她的,不见了虽不至於难过,但是会可惜。
时间规矩地走着,外头雨声淅沥哗啦,听着听着单纯连打了几个喷嚏。
现在是梅雨季节,她所成长的北方不曾出现的气候。只不过对这场雨的第一印象,并非贺铸笔下梅子h时雨的诗情画意,而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雪上加霜。
随後她又打了喷嚏。
「要卫生纸吗?」突然有人向她搭话。
单纯闻声抬头,是个年纪跟她差不多的男孩子,白白净净的,戴了副金丝边的眼镜。除了斯文外,看上去还有几分清末民初的书呆……文弱书生的味道。
这模样,是坏人的可能X不大。
通过小脑袋瓜子的那层监定,她接过,道谢後朝他笑了笑。
他在她旁边坐下,再接再厉地搭讪道:「你也是T大管理学院的吧?我是国贸系的李霆,之前公共课的时候有见过你。」
单纯愣了愣,脑海里完全没有关於李霆的记忆。
小姑娘是个勤奋好学的脸盲症患者,上课时间多半不会管同学是方的圆的,还是扁的。她只好点头,回以一个自我介绍:「我是金融系的单纯。」
他问她要电话,她如实回答,包包不见了。
李霆有些气馁,但再接再厉。
单纯万万没想到,对方虽是个失败的搭讪者,却是毫无疑问的话痨。男生y是闲扯了各式各样的话题,事发突然,她有点跟不上,顶多偶尔生y地附和几句。
十来分钟过去,直到说起了娱乐版。
徐渡。
单纯听人口沫横飞地叙述他的风生水起,更加cHa不上话了。
李霆先以崇拜尊敬的词汇形容一番,才说起八卦韵事,感慨道:「我说手腕这麽高明的人,怎会给自己找绊子呢?他跟白茵一定有什麽交易,男人才会由着nV人闹。」
单纯沉默,对於小叔的了解,她远不及一个外人。
可不管怎麽说,徐渡仍算是她的亲人,刚才还帮了她好大的忙。於是单纯尴尬地想办法转移话题,「……白茵是谁?」一方面她是真不晓得,一方面虽和他见过的面寥寥可数,但小姑娘难以相信那样高傲的一个人会轻易为了点儿利益将就。
「你是外地来的吧?难怪不知道。」李霆愣了下,恢复轻快的语调:「白茵她是我们这儿的第一千金……」可惜他没能把话说完,突兀地闭了嘴。
窗子外突然停了辆黑头车。之所以会用黑头车这麽老派的方式称呼,是因为那牌子太不大众,喜欢车的人多数识得却叫不出名字,只知道b普通奔驰宝马贵上几个档次。
李霆指着车笑说:「那车全上海没几个人开得起,我刚才说的徐渡就是车主之一。」
他说话的同时,车门开了,有个男人下来。
单纯怔怔地,她没想到他会亲自跑一趟,顿时想因自个儿的莽撞找地洞埋了。
李霆接下来是真的闭了嘴,惊得说不出话来。
幸好没人注意到这边突如其来的诡异沉默,也没人注意到叱吒这座城市的商业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