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风凉话,而是由衷的劝告。”史孝文冷哼了一声,在令人难堪方面他和贺难的本领不相伯仲:“这小子是你们的头儿,但是和另外一位相比他可差远了。一个领导者可不只需要发号施令而已,还得背起手下所有人的命运,不满也好、期待也好,欢笑也好,伤痛也好,如果他连这点儿觉悟都没有的话,那我劝你也别再跟着他浪费时间了,甩手单干还来得及。”
“连立场都没有确定的家伙真的有资格说这个么?”老魏已经算是识人经验相当丰富了,但饶是如此他也很难断定这个龅牙大叔究竟是站在哪一头儿的,不过他也用行动表示离间之类的话术并非某些人的专利:“说起来你才是最可悲的那一个才对吧!如果柴思畴让你来替他打前哨的同时,又派了什么人来监视你呢?”
史孝文呲着那两排丑陋的牙床,一副欣然的样子:“你看看,经过本大爷的指点,连你这个直肠子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了……”
不止贺难对无衣抛出了诱饵,柴思畴以牙还牙的手段也并不只有创造局部优势这一种——史孝文的出现,就是柴思畴对于贺难彻头彻尾的回敬!
柴思畴对于史孝文采取的后招,当然不会对这个被监视者言明,但这个以蛇为号、一向敏锐的独行者却也察觉到了尾随在自己身后的影子——所以甚至于他被贺难强行逮捕的时候心中居然有一丝摆脱了束缚的庆幸!而史孝文的失联势必也会由这个跟踪者之口汇报进柴思畴的耳朵里……
明暗的反转从来都不是在寇熊出
现的时刻开始的,而是从史孝文的消失起就有了确凿的答案!
“呵……我能问问你究竟是站在哪一头的么?”老魏也理解了这个丑奴儿的意思,但他仍然确定不了对方的立场——如果说他认准了柴思畴,那恐怕就不会在这说这么多了;而要是说他站在自己这一方,那这种眼睁睁看着贺难跌入谷底的行为也说不上什么帮助。
“哼,我老史的名头向来都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无爱无恨、无冤无仇,哪来的什么立场?”史孝文知道自己现在成了主角,连忙摆起谱来:“与我称兄道弟又怎样?使我有利可图又如何?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杀我我也没有怨言一句,要求我我也不想多说——我只是觉得这世道不该如此无趣而已,至于我今天说的这些话,你们也别觉得我是大发善心,因为我只是想看一看,你和柴思畴究竟谁才能笑到最后。”
和他那油嘴滑舌的表象截然相反的是,史孝文其实才是这世上少????????????????有的至真至诚之人,真诚从来都不是给别人的,而是对自己的,他怎么想便要怎么做。他只想为自己而活,便就只为自己而活,他觉得还清了柴思畴的人情,那便拍拍屁股离去,贺难伙同魏溃三番五次给他难堪,他却也觉得没什么可羞恼的。
史孝文与贺难,其实本质上倒是一类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毫无心理负担地看对方的笑话,但也不会在最危难的时候落井下石的原因。只不过贺难在阴谋场当中不得不披上各种各样的皮囊导致他愈来愈爱演,而史孝文却是于无拘无束的江湖当中逐渐回归了本心,所以今日也只有本质相同的史孝文才能亲手撕下贺难那层脆弱的伪装与脸皮……这是连魏溃、郁如意都做不到的事情。
“谢谢。”贺难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听完了两个糙汉的对话,最后终于恢复了神智,而他说的第一个词,居然是一句道谢,而这种乖巧的样子很显然在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割裂的违和感:“你们说的东西,我都记下了。”
老魏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觉得贺难这副样子哪里怪怪的,而史孝文却瞬间洞悉到了贺难行为的真义:“我还以为我的话会让你更加真实一点儿,但现在看来……原来你想破局的方式是这样么?”
史孝文的猜测没有错,既然“贺难”在领袖能力方面比不上柴思畴,那么“关凌霄”总可以了吧?而贺难也并非要去南海搬救兵,而是要把自己变成“关凌霄”。
“说实话,那个少盟主的确要比柴思畴更像个人物,但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对上了关凌霄的话,又该怎么做?难道要去再找一个你觉得比关凌霄还高上一等的人物继续模仿、扮演么?”史孝文颇有兴致地问道。
“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贺难没必要去想那些好高骛远的未来,眼下的难题正等待着他解决,而从情绪当中走出来的他也没有辜负小郁的信任,终于在这战场当中找到了小郁留给他的最后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