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鹤派共有三种印鉴。
其一者,长老印鉴,唯有修为突破筑基期,才能从结丹境的师祖处得赐。
如今闲鹤派门中,共有一十二位长老。
闻道无先后,达者为师。
这十二位筑基期的长老,不论年龄大小,不管入门时间的长短,更不以辈分划分尊卑,彼此间以同辈相称,被门中弟子唤作“师叔”。
其二者,内门印鉴。
骨龄三十岁以下的外门弟子,一旦突破至炼气中期,即可择一位筑基期的长老拜师。
若拜师成功,不论是被收为亲传弟子,还是被收为记名弟子,皆会被赐下内门印鉴。
得赐内门印鉴,即为内门弟子。
如今闲鹤派门中,被赐下内门印鉴的内门弟子,共有四十七人,此四十七人不必负担门中任何事物,又有一定插手的权力,即便他们一心修炼,不问世事,也能得到远超诸多外门弟子的修炼资源。
其三者,执事印鉴。
即是当前顾青手中之物。
接下此物的好处暂且不论。
可一旦接下此红白相间的执事印鉴,成为闲鹤派的外门执事弟子,即便再拜师某位长老,也无法再得到内门印鉴,成为内门弟子。
“弟子可否拒绝?”
顾青沉默几息后,低头拱手。
孙胜一副渔翁打扮,面容丑陋,皮肤黝黑,远观没有半分修为气息外泄。
此人原本为第二峰首座的记名弟子,于八十余岁之时炼气大圆满,辞别第二峰首座外出游历,侥幸突破筑基期,寿元大涨,如今已是一百七十二岁,据传其修为仍旧在筑基初期。
其于半甲子前,成为第九峰首座后,每日不是在这寒龙潭垂钓,就是不知所踪。
“自然可拒绝。”孙胜闻听顾青之言,冷然一笑,“不过顾小子,令你接此执事印鉴,成为外门执事之事,乃是师祖授意,你若是不应,那我闲鹤派也装不下你了,你需自散修为,三日内离开门内。”
“既如此,弟子自无异议。”
顾青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闲鹤派的师祖,乃是结丹老怪,怎么会关注他区区一个炼气期的外门弟子?
眼前发黑的越发严重,他对那已转过头去的孙胜行了一礼,就要转身离去。
寒龙潭上,淡蓝色的潭水波光粼粼,泛着彻骨的寒凉,白霜在潭水旁的湿润土石上凝结,霜花一路攀上垂落飞瀑的陡峭崖壁。
深秋的飞瀑水流较小,一只胖得臃肿之鱼儿泛着白光,如腾飞一般逆流而上。
“你为了那任家的小丫头,诱使郭子峰将刘坤杀死,便是为了治好神魂之伤吧?”不待顾青离去,孙胜的传音在他耳畔响起。
顾青面色不改,缓缓转过头来。
“孙师叔见笑了,先前弟子却是因一些意外,受了不轻的神魂之伤,那刘坤并非弟子暗害,想来郭子峰师兄嫉恶如仇,一心为公,才狠手将其杀死,另外此人以清灵散这等歹毒之物,使得任婵师妹久久不能引起入体,不论此人是否为女干细,其所为影响恶劣,已不负女干细之名,请孙师叔明察。”
他语气诚挚,还多了几分委屈,几分虚弱。
“天北郡的九寨寒山城外,有条我闲鹤派的一阶灵脉。”孙胜举起鱼竿,猛地朝着上方飞瀑一甩,那逆流而上的鱼儿被一道灵光勾住,啪嗒一声落在孙胜身侧不知何时出现的竹篓里。
“孙师叔的意思是?”
顾青虚眯着眼。
“负责那条一阶灵脉的执事弟子,是我的血脉亲眷,如今那一阶灵脉出了些问题,我准备把你派过去,把我的那位()
血脉亲眷换回来,你可愿意?”孙胜说着,突兀的抬眼盯向顾青。
“不知几时出发?可有性命之危?有什么好处?”顾青的语气平淡,没有半分改变。
他没有试图挣扎。
筑基期的孙胜,一巴掌将自己这个炼气五层的小修拍死,门内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处罚。
好处,是最重要的。
什么尊严,什么脸面,修为高深以后,自然会有无数人挤破头送上,根本无需去争。
“半月内务必出发,你持此印鉴去执事堂,那里自有人安排接下来的一应事宜。”
孙胜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意,将那竹篓朝顾青丢了过去:“允你带走那任家的小丫头,这条寒纹灵龙和这竹篓,也一并予你。”
顾青接过竹篓,朝其中看去,只见这鱼篓中,如装着一汪湖泊,那臃肿的胖鱼已化作尘埃大小,隐约可见其身上的淡白色纹路。
“这竹篓也算一件上品法器,其中神妙,你自行探索,这寒纹灵龙,虽只不过是一阶,但将之炖成灵羹服下,对神魂大有裨益。”
孙胜的声音变得缥缈,似在极远处传来,顾青抬眼一瞧,已不见孙胜的身影。
只余下寒潭飞瀑,水雾四散,天际那烈阳垂下的光辉如被砸散,化作七彩的光晕,顾青身形未动,眉头微皱,久久才无声叹息。
这世间,变化总比计划快。
这一届的外门大比,和回风谷的三宗演法,此刻,与顾青再没了什么关系。
“孙胜并未回应是否有性命之危,也即是说,那一阶灵脉出现的问题有可能危及性命。”顾青转过身,往第七峰的方位行去。
第九峰,没有必要回了。
路上,顾青将执事印鉴祭炼了一番。
此执事印鉴质地非金非石,握在手中微凉,也算是一件下品法器,色泽红白相间,泛着二色的灵光,注入灵力便能唤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可消耗灵力乘之代步,亦可用来证明自己闲鹤派执事弟子的身份,另外还能通过此印鉴,感应到附近的执事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