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睁开双眼,眼底的金光已然黯去。他神情恍惚地站立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来。
魂海龙魂噬主,紧要关头,极光剑印突然开启,八百年前无敌于北境的极光剑仙许敬亭打开神念空间,将白泽的意识带入其中,给予他使用剑印的权力。
极光剑印已然和白泽的神魂融合。
而根据许敬亭所说,白泽一旦打开极光剑印,神念所至,便能召回极光天剑,斩杀神念所向之人。
许敬亭要杀的,正是宁镜。
或者说,阿鬼。
白泽怔然。许敬亭将这把剑交给他,他不觉得轻松,反而觉得这把剑重如泰岳。
少年在想,如果他真的和阿鬼相见,他真的要启动剑印,将她,或者说鬼帝宁镜,斩于剑下吗?
白泽扪心自问,他并没有做好拔剑的准备。
“许敬亭啊许敬亭,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道难以抉择的问题。”白泽摇头笑道,“先是答应山鬼,要与当世剑仙李牧之一战,取回无锋剑断刃。如今又莫名其妙得了个剑斩鬼帝宁镜的任务。嘿嘿,当真是有趣!妙极,妙极!”
白泽一笑,顿觉胸口闷疼,气息紊乱,当即狠狠地抽了口气。他内视苦海,体内真气仍处于激荡状态,于是从手腕棋子里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大还丹,吞入腹中,连忙屏息凝神,借助丹药调理体内到处游窜的真气。
外伤已经不是大问题,可内伤却是要命。
而且。白泽看了身上的灵虚盾甲一眼,盾甲上的裂纹清晰可见,也不知收入苦海以真气温养,能否将它修复补全。
实在不行,只能等回归仙门之后,拜托师父陶弘景加以修理了。
白泽单手掐诀,将本命飞剑和灵虚盾甲尽数收入苦海。夜风微凉,少年环顾四周,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他已经到了郡城附近。
不,便是陇海郡城巍峨的城墙。
白泽略一思索,从手腕棋子里拽出一件黑袍,将身上的血衣遮掩,决定夜入郡城。
那黑衣少女已然不见踪影。
白泽虽然觉得她多半就是阿鬼,可到底也不敢十分肯定。毕竟今夜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总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
仿佛这一切的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推手,在棋盘上操控着一切。这种被人摆布的感觉很糟糕,令人厌恶。
可白泽甚至连幕后的操盘手是谁都不知晓,只能被动接受,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但愿是我多想了。”白泽想了想,将魙狱收入棋子当中,只佩一把墨玉,裹着夜色,直奔郡城而去。
如今郡城并无宵禁,可每日戌时,郡城各大城门,都会相继关闭。若无郡守令,直到第二天卯时,郡城城门都处于封闭状态。
白泽要想进城,自然走不了城门。
郡城城楼之上,虽说有郡府兵夜巡,可这些对于江湖修士来说,只要想避开巡视,进出郡城,多半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换句话说,陇海郡城的四面城墙,说白了,都是给凡人设下的。除非大敌压境,否则护城大阵不开,进出郡城对于白泽这样的三境修士来说,还不是信手拈来?
白泽找准时机,趁着城墙驰道上夜巡的郡府兵换岗,提起真气,三二,直接翻了城墙,溜入郡城。
乌云蔽月,城墙驰道上,夜巡的队伍只觉好像有一阵风从身后吹过,领队的什长警觉地回头张望,却只见空荡的城墙之上,用来照明的火把在风中摇曳火光。
“什长,怎么了?”队伍里有人见他回头,出声问道。
“没,没什么。”什长清清嗓子,抖擞精神,“弟兄们打起精神来,东边看看()
!”
“是!”
……
话说另一边,白泽潜入郡城,一记影遁,整个人直接没入阴影当中,迅速离开城墙地界。
陇海郡城身为大周西境十八郡最大的城邑,只是四方大小城门,便足有十二个之多。其中各世家大族封地自不必说,单是城中大型坊市,便有八个。城中且有大湖与护城河相连通,湖上画舟坊船夜夜笙歌,世家公子为博船上佳人一笑,更是豪掷千金。
是以时辰虽然已经是后半夜,可郡城之中,却是灯火通天,一派光鲜。
白泽寻了个无人暗巷,换去一身染血百衣,着黑衣,佩长剑,待人走出暗巷时,端是一翩翩公子,风采夺目。
“灵药灵药,上好的灵药!”长街上有人出摊贩药,摆了一地的瓶瓶罐罐,“专治刀剑外伤!更有聚气散,能让你短时间里迅速回复真气!来,走过的路过的,看一看瞧一瞧嘞!保准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到就是赚到哦!”
除此之外,须发飘飘,着一身道袍,道骨仙风的老道士扛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旗帜给人算命的;走街串巷,衣着光鲜亮丽,到处物色今夜共度春宵对象的;群,负剑跨刀,在长街高谈阔论近来奇遇的,不一而足。
白泽佩剑拥入长街,听着耳边的嘈杂声音,反而觉得神清气爽,将心中的郁结全都抛之脑后,闲庭散步地游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