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余幼微出来了,满头青丝湿漉漉的,被她简单挽起,一身百叠襦裙,披着狐裘,刚出浴的俏脸粉里透红,顾盼之间,真如九尾妖狐,勾人心魄。
“公子请坐。”余幼微走到红木桌旁坐下,敲了敲桌子,笑眯眯地看着白泽,打趣道:“还是公子怕了,怕幼微吃了你?咯咯,可公子在幼微书房半句诗后的续作,可算是胆大包天呢。温酒待君归,折花赋妻欢。公子以为,幼微温酒待的是君,而你折花,送的是我这娇妻?”
白泽破罐子破摔,走了过去,大大方方坐下,看着少女玫红色的眼眸,说:“若得娇妻如此,当真如剑仙诗云,‘大梦江湖,泛舟悠悠"呢。”
“好啊。”余幼微娇笑,半真半假地对白泽说:“幼微若嫁公子,公子敢娶吗?”
“有何不敢?”白泽反问。
“可你太小了。”余幼微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泽,一双眼眸仿佛看破天机,道:“我生君未生,当真让人苦恼。”
白泽暗自心惊,看来他的易容术早已被眼前的少女看穿了。
“你要的灵药,我给你带来了。”余幼微见白泽不说话,将锦盒推给白泽,“都在里面。”又伸手提起酒壶,倒了两杯清酒,酒香浓烈,却带着一股莫名的清香,“这是醉仙楼十年陈酿,醉仙人。尝尝?”
白泽接过青瓷酒杯,却并未饮酒,而是问余幼微,说:“余姑娘深夜叫我来醉仙楼,为了喝酒?”
“还有这个。”余幼微指了指锦盒,自己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吐息如兰,说:“那不然呢,公子还想幼微做什么?咯咯,即使幼微想做别的什么,可奈何公子尚还稚嫩,幼微如何下手?”
白泽耳根有些泛红,心里骂了一句,心说小爷无耻,没想到今天还能遇见比我道行还高的对手。
“公子心中,想必在骂幼微放荡不堪是吗?”余幼微斟酒,仍是微笑,说:“可你修炼纯阳心法,大成也不过是后天纯阳之体,可知先天纯阴之体的烦恼?”
白泽当然知道。九州诸多神体当中,有一种让身具者又爱又恨的体质,就叫先天纯阴神体。这种体质,修炼上能甩寻常修士十条街。可这种体质,也是邪修眼中所谓“鼎炉”的最佳人选。
邪修与先天纯阴之体合修,功力增长能一日十进,速度惊人。可与此同时,代价就是后者修为一日十退,直到退无可退,力竭而亡。
白泽饮酒。
余幼微笑了,从狐裘大衣里取出一个白玉瓶,放在红木桌上,对白泽说:“幼微看了公子所需要的灵药,应是九转金丹所需要的材料。公子既然需要,何不直接告知于我?我这里,恰好就有一枚九转金丹。”
九转金丹,为修士苦海境筑基上品灵丹。其功用,在拓宽修士周身大经,强筋健骨,共有九次洗炼,伐尘()
洗髓,其强悍药效,为江湖之中千金难求之宝。
白泽抬头,看着余幼微,不知在想什么。对面那少女嫣然一笑,道:“怎么,公子怕幼微毒害你不成?”
“你认真的?”白泽问她。
“认真与否,谁知道呢?”余幼微说,“或许一时兴起,或许的确是认真的。总归来说,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那你想在我这得到什么?”白泽问,“生意人,从不吃亏。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我么?”余幼微站了起来,看着白泽,很久不说话,然后嗤笑一声,俯身凑到少年眼前,双眸正对。少女身上诱人的幽香轻轻扑来,白泽不觉地停滞呼吸。
“我等你长大。”余幼微轻笑,纤纤玉指摩挲白泽眉心的山鬼印,然后转身离开芝兰居。
开门带起的轻风吹动房间红烛摇曳,白泽沉默地看着红木桌上的锦盒与玉瓶,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半晌,他觉得夜已经深了,将桌上物品收进手腕棋子,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离开房间。
芝兰居内,红烛静静燃烧。烛火摇曳,房间阴影随着烛火来回摇晃,只剩下酒香,和少女沐浴后留下的清香,昭示着这里曾有人来过。
另一边,马车到了商会大门。侍女青儿见自家姑娘一手支着如玉的下颌,还在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等了一会,侍女终于忍不住提醒:“姑娘,已经到了。您都这样出神好久啦,可是心中有什么烦恼吗?”
“嗯?”少女哼了一声,却是微笑,说:“要说烦恼,大概有那么一些吧。”
“那姑娘在烦恼什么呢?”青儿问她。
“大概,想他何时才能长大吧?”余幼微说,听得青儿一头雾水。等她反应过来时,姑娘已经下了马车,孤身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