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紫阕楼不是号称超然物外,只做生意,不予争斗吗?杨尘料定他们绝不会以紫阕楼的身份前来!
“原来如此。”闻言,李先生恍然大悟,虽然他只是一个说书人,但并不代表不懂其中道理,杨尘稍一提醒,他便想通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假设木仁邢的嫡系真来了,你会杀他们吗?”李先生微微偏头,看向杨尘。
“为何不杀?”杨尘手上的动作一顿,反问了一句。
“……”李先生缓缓摇头,似有深意道,“你不是嗜杀之人。”
“何以见得?”这一次,杨尘手上的动作彻底停住了,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双锐利的眸子看向李先生。
“从一开始,不论是对岩松还是那第二日的紫阕中人,你就表现得杀伐果断,一言不合便取人性命,没有丝毫留情。”
“所以呢。”杨尘淡然一笑,道,“你这是在说反话?我自己的事,我还不清楚?”
“不,恰恰相反,一个人越是表现出来的东西,越是他心底最弱软之处。你看似杀伐果断,实则内心深处也很是挣扎吧。”
“毕竟,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即便经历得再多,也不至于此。”
“你杀岩松,乃是受到正阳城的冤魂血气所影响,所以当日,你眼中的暴戾杀气,无意间流露而出的嗜血,不过是长时间的积压造成的。”
“戾气这东西会无形中影响一个人性情,但是却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严重,经历了屠城之后,你的确会变得暴戾一些,但是也不至于会达到那一日的程度。”
“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暴起杀人,那是岩松运气不好,正好撞上了你戾气达到最顶峰的时刻。”
“那时候的你,就如同一个积压多日的炸药桶,一点即燃。”
“而岩松就是一点火苗,他点燃了你,同时也释放了你心性上的戾气。”
“所以,第二日时,你的戾气小了许多,虽然那白袍男子死在了这里,但是你的拳……慢了。”
“戾气的释放让你的杀伐变得不再那般果断,现在我说这些或许你不会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注意到,第二日,你的话变多了,出手之间无形中带着一丝迟疑。”
“……”杨尘眼眸低垂,默默地看着桌案,双眼微眯,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李先生虚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珠,继续道:“乃至于昨日,你亲自说书时,面对那些寻衅滋事之人,你竟然只是略施小惩。”
“这说明……你积压了许久的戾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还是那个问题,把那些人五花大绑,扔到你面前,引颈受戮,杀?还是不杀?”
话语落下,李先生目光灼然地看着杨尘,那一张清秀的少年脸庞上,隐约间还有些稚嫩,此()
刻已是有些沉重,显然,李先生的这一番话,以及那最后的问题,直指杨尘的灵魂深处。
杀?还是不杀?
不仅李先生在问,杨尘自己也在问。
杀!!
这是他极想嘶吼而出的内心,但每当话在嘴边,就仿佛停滞了一般,那个字犹如万钧巨石一般,死死地卡在了咽喉之中,让他有一种极致的窒息感。
若是半月之前,他一定不会有丝毫迟疑,杀!!
但是现在,尤其是李先生将他真正的内心彻底引出之后,杨尘犹豫了,他不知道到底该如何选择。
杀,很难……不杀,更难。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
一时间,听书阁中陷入了沉寂。
良久之后,李先生眼神微微变换,因为……杨尘的表情变了,淡漠冰冷的脸庞缓缓浮现出一丝犹豫。
有戏!
李先生不由地咧嘴,无声的笑意爬上脸庞,于是,他再添了一把火:“你说你是孤家寡人,大不了就是一死。莫非你没有亲人朋友?没有父母?难不成这世上已经没有你在乎的人了?”
“轰……”
在乎的人……
这四个字一入耳畔,一道惊雷在杨尘的脑海中炸响,其神色之中竟然……迷茫……
“以紫阕楼的实力和势力,要查你的身份,易如反掌,或许你死了,一了百了,但是你的亲人朋友,你所在乎的人……极有可能会受你牵连。”
“人生在世,无愧于心自然是好,但是若是因为自身连累亲友,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这……”杨尘心神一震,瞳孔剧烈地收缩起来,一股奇异的气晕缓缓溢散开来……
“这是?”李先生脸色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欣喜地低语道,“顿悟?”
他立即收声,紧张地注视着已经陷入顿悟的杨尘,生怕打扰到他。
“铮!!”
沉寂之间,器鸣之声陡然响彻耳旁。
“该死!”李先生脸色剧变,还未有所反应,便见到一道明亮的剑光,从镂空的窗台外陡然袭来,直奔杨尘的左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