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枣红马冲在最前面,上面骑着高庆裔,高声喊道:“特使留步!”
赵良嗣见状,大吃一惊,又听到高庆裔喊:“特使留步!”心想,坏事了,说不定又生出什么麻烦了。
赵良嗣赶忙勒住马,停了下来。
高庆裔疾驰至赵良嗣跟前,“吁”地一声,拉住马头。
高庆裔骑着的枣红马直立起前身,停在了赵良嗣跟前。
高庆裔对赵良嗣说道:“特使且回还,我家大皇帝还有要事与特使相商。”
赵良嗣闻言,心里更慌,暗道,难道金国要反悔,不再签订盟约了?如此一想,赵良嗣的心里一下子就凉了,眼看告成的大功,怕是要泡汤了。
赵良嗣无奈,只得随高庆裔等人往回走,一路上跋山涉水,回到了完颜阿骨打行营所在地龙岗。
完颜阿骨打亲自召见赵良嗣,对赵良嗣说道:“本约定到西京以兵相应,但女真地面上发生了牛瘟疫,只好暂且回师,待到来年约定时日,同举为之。恐失信于贵国,故请上使回来当面告之。”
这是什么情况?
原来,与赵良嗣谈判的整个过程中,完颜吴乞买、完颜粘翰、完颜宗望、完颜谋良虎、完颜翰本等一帮大臣及将领也在场,他们觉得完颜阿骨打在谈判中过于着急,答应的一些事情时间太过紧凑,恐难兑现,故此向完颜阿骨打提了出来。
完颜阿骨打听了完颜粘翰等大臣及将领的话后,也觉得过于轻率了,也怕失信于南朝,遂遣高庆裔策马追赶,让赵良嗣等人回去,好告知一些情况。
赵良嗣及随行人员被完颜阿骨打遣使唤回,赵良嗣犯起嘀咕,以为联盟之事发生变故了,心里紧张的不行,待回到完颜阿骨打行营所在地龙岗,见到完颜阿骨打后,听完颜阿骨打那样说后,才知道联盟之事并无变故,仅仅是相互间策应的时间有了变化。
赵良嗣心里宽慰了许多。
赵良嗣心想,将双方策应时间放宽裕点,对本朝来讲,也是好事,可以准备的充分些;同时,赵良嗣还觉得,此前的谈判结果不够理想,没把平营滦三州纳入幽燕十六州中,诸如此类的事情,趁大的框架已经确定,金主又唤自己回来的机会,不妨再做一番努力,争取将平营滦三州也一并纳入到燕云疆域中,一并收归朝廷。
如何才能实现这个目的?赵良嗣想来想去()
,想起一个人来,一个在大金说话还比较管用的人来。
这个人名叫杨朴,乃生长在辽地的汉人,祖籍河东晋阳,出生于辽国铁州世家大族,自幼熟读经史,慷慨有大志,青年时中辽国的进士,官至秘书郎,曾与赵良嗣一同在契丹朝廷共事,也曾有过交集,只是不太熟悉而已。
杨朴汉文化底蕴深厚,有浓郁的中原情结,非常向往内地的繁华锦绣。
完颜阿骨打起兵后,杨朴弃官来投,成为完颜阿骨打得力谋士,深得完颜阿骨打信任。
在使金期间,赵良嗣也掌握了这个情况,故此,此番回来,特意来找杨朴,除了叙旧之外,就是希望杨朴作为汉人,能为中原朝廷说些话。
赵良嗣找到杨朴后,两个人寒暄了起来。
赵良嗣追忆起曾经在契丹朝廷做官时候的事情,特别讲到自己何以要弃官而投奔南朝,主要是羡慕中原博大精深的文化。
谈到博大精深的中原文化,杨朴来了兴趣,和赵良嗣热烈地交谈起来,很是投机。
见时机成熟,赵良嗣说道:“良嗣投奔南朝以来,圣上待臣甚是厚爱,授臣于秘书丞、右文殿编撰,此番又全权委派臣出使大金,相商两国联盟,共行伐辽之事;然而,良嗣听郎君们意思,终是不肯将平营滦三州画断作燕京地分,且写入联盟条约中,此皆因高庆裔之故也。”
女真人对完颜粘翰、完颜宗望、完颜谋良虎、完颜翰本等宗室子弟称作“郎君”,赵良嗣所言的“郎君”指的就是参加了谈判的完颜粘翰、完颜宗望、完颜谋良虎、完颜翰本等人。
赵良嗣如此说,是故意将高庆裔和上述几个宗室子弟区别开来,意思是强调此乃高庆裔一人之见,以打消杨朴的顾虑。赵良嗣希望杨朴能出面帮忙,把这件事给郎君们解释解释,到时候将平营滦三州一并交还中原朝廷。
闲谝了一大通后,杨朴听也明白了赵良嗣此行的目的。
杨朴虽然倾慕中原文化,但现在任的是大金的官,也深受完颜阿骨打的信任,如何能疏金而亲宋、替宋说话呢?尽管杨朴从内心深处也想替宋国说点好话,但他不便出面言说此事,以愧对完颜阿骨打及大金。
对赵良嗣请求帮忙的情况,杨朴很为难,闪闪烁烁了半天,委婉地建议赵良嗣,让赵良嗣直接去找完颜粘翰等宗师子弟,毕竟大金的江山是他们的江山,只有他们愿意了,此事才行得通。
见杨朴不肯出面说这个事情,赵良嗣只好自己出面去找完颜粘翰。
在想好具体措辞后,赵良嗣选择没人的时候,踅进了完颜粘翰大帐中。
前不久,完颜粘翰的父亲完颜撒改去世了,完颜粘翰接任了其父完颜撒改的国政勃极烈,并担任着金军攻伐辽国中京的大元帅,属于当时大金朝廷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此时,完颜粘翰正独自一人,坐在帐中,思考着下一步的战略方针,猛然见赵良嗣进到大帐中,吃了一惊。
完颜粘翰心想,宋金两国缔结盟约,共行伐辽之事,已经确定,并签订了书面协议,作为宋国派来的首席大臣,在完成签约后,不应该再拜访对方国高级别官员,赵良嗣不顾避嫌,突然造访,该不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吧?
完颜粘翰如此想着,赶忙站起身来,与赵良嗣打了招呼,让着赵良嗣入了座。
看着突然造访的赵良嗣,完颜粘翰问道:“贵使亲临本帅大帐,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