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轻掩着唇打了个哈欠,又懒懒地扶了扶发髻上的步摇,说道:“本宫有些乏了,这梅也赏够了,你自便吧。”
林绾绾垂眸敛首,朝她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娘娘成全,民女恭送贵妃娘娘。”
“哦,对了。”华琼方才走出几步,似想起了什么,回眸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幽幽道:“这雪夜寒冷,夜里炭盆里的炭火烧()
得越旺,便会睡得越安稳,可在这宫里,过于安稳却未必是件好事。”
林绾绾微微一愣,旋即颔首道:“多谢娘娘提点,民女定会时刻警醒自己。”
华琼淡淡收回目光,未再多言,径直朝梅林外走去。
望着华琼远去的身影,林绾绾心底生出一股狐疑,虽说她在华琼面前演了一场苦情戏,暂时让华琼对她放下了戒心,可根据之前打探到的消息以及韵春方才的神色来看,这位华贵妃并非什么和善之人,原以为她会对自己刁难一番,却没想到,她不但没有为难自己,竟还提点她防着太后耍手段,倒真是让她有些意外。
她总感觉这位华贵妃有些古怪,有时候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宁寿殿后殿佛堂内,太后跪坐在佛像下方,双目微阖,轻捻着手中的佛珠。
她已过暮春之年,再过两年便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可纵使如此,她的鬓边仍旧是一片乌黑,眉眼看起来也极为秀丽,也不知是保养得极好,还是因为常年礼佛,得了佛祖的庇佑,看上去竟也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
佩蓉从正殿过来,一路行色匆匆,直到行至殿前时,方才放缓了脚步。
她站在檐下仔细掸去了衣衫上沾染的飞雪,随后轻轻跨过内殿的门槛,行至太后身侧,躬身附耳跟她说了几句。
言毕,只见太后缓缓睁开眼,手上拨动念珠的动作越来越慢,直至停拨,将其一把紧紧攥于手中,眸底骤然闪过一抹惊怒。
好一个华琼!
她暗暗咬牙,随即抬眸看了眼佛像,又缓缓按压下心中喷涌的怒意,虔默片刻,才伸手让佩蓉将她扶起来。
主仆二人从佛堂行至偏殿,佩蓉打发了宫人,见太后脸色有些冷沉,立即替她斟了盏茶,轻声开口道:“看来华贵妃早就收到了消息,有所防备,这才让左相进宫觐见,拖住了皇上。”
“哀家早就知道,华琼若知道此事,定然不会坐以待毙,必会想办法拖住皇帝,只是哀家没想到她竟让华鸿飞连夜进宫。”
太后睨着案上的茶盏,目光越发阴冷,心中翻涌起一股难以遏止的怒气,眸色宛若檐上霜雪,眸中又似有火焰喷薄。
“华家人当真是狼子野心!华鸿飞这个老贼,竟全然不顾宫中禁令,想什么时候入宫便什么时候入宫,将皇室威严置于何地?最可恨的是,华琼竟敢在哀家的宫里安插眼线,看样子,他们华家不仅是想要在朝堂上只手遮天,就连这后宫也想要彻底掌控,简直是胆大包天!”
她越想越是气闷,一掌拍在案上,缠绕在虎口上的佛珠被震出一声清冽脆响,“华琼今日此举,分明就是在向哀家示威,在挑衅哀家,挑衅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