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江年气极之下直呼皇上名讳,吓坏了张常侍。
偏他将才因对即墨江年做下的事不敢呵斥,只是瑟缩在他身边小声劝和:“靖王,陛、陛下苦心一片……啊!”
即墨江年猩红的眸子睨来,一脚飞踹,将张常侍当殿踢了个跟头。
张常侍吓得从地上爬起,复又哭丧着脸于原地跪下,头也不敢一抬。
即墨江年前跨一步,手撑了榻沿,勾头迫视面不改色的皇帝,幽声:“苦心?陛下倒说说看有何苦心?折辱了宋卿月不够,还要来折辱我?”
即墨承彦望着眼前恶狼般的儿子,怒而朗声:“金吾卫何在?”
霎时,暖阁外侍立的数位金吾卫冲了进来,大力将即墨江年扭伏于地,反剪了双手。
即墨承彦自榻上起身,披着雪白的鹅毛大氅踱到他身前,蹲下身子,对上儿子那双喷火的眼睛。
神色几番忍俊后,他道:“朕倒也没什么苦心。就是怕你愚笨之人,哪日又着了沈明仕的道一命乌乎;就是想你给即墨氏多留点种!”看書菈
忽他声音戛然而止,站起背对即墨江年陷入沉默。
久久后,方才缓声:“朕拢共就你与云台两子,云台朕是没希望了,也就只有你了!”
即墨江年高挣起头,喘着粗气笑道:“原陛下将臣当作了种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莲青奴得陛下独宠却半子未生,陛下为何自己不给即墨氏多多留后?”
闻听靖王直呼皇后名讳,控制他的金吾卫与满殿宦侍皆脸色苍白。
皇后一生得宠隆重,于皇上面前任人不得提皇后半字不好,否则责罚不轻……
即墨承彦沉默须臾,一挥手道:“所有人都退下!”
满殿“池鱼”怕被父子二人殃及,宦侍们与金吾卫须臾走了个干净,空落落的暖阁内就余父子二人。
太掖池畔歌声与乐声悠悠溢入暖阁,一派歌舞升平的祥和气氛,衬得一跪一立的父子二人死寂一片。
“既然你问,那朕便彻底给你交个底!”
即墨承彦踱至暖阁大开的雕花窗户前,仰首望月,如叙如述。
“朕这一生无愧江山社稷,更无愧黎民百姓,独独愧对皇后!朕当着她的面,亲手杀了她父王兄弟,一个不留。”
即墨江年缓整着凌乱的衣衫,淡道:“只道你对我娘无情,原你对皇后也无义!”
即墨承彦头也不回道:“为了上唐万千百姓安稳,为了即墨氏江山万代,朕做事由来心无仁慈。唯遗憾的是,没将南阗各路蕃王杀得一个不留,以至他们四十年后卷土重来。”
即墨江年冷哼一声,原即墨承彦也知他养痈遗患了?
“说我对皇后无义?留南阗一线,便是朕对皇后最大的仁慈!”
“为王为帝,心上莫生软肋,莫被情误。帝王看的是全局,看的是百年千年,而不是儿女情长。便心有儿女私情,也当在自己掌控之内!”
即墨江年缓缓一垂眼睫,漠然道:“臣心中只有儿女私情。陛下连儿女私情能要靠掌控维系,臣当真是开了眼!”
“那是!”即墨承彦神色略显得意。
“朕喜欢皇后,她便成了朕的笼中鸟。带她回京的路上,她想杀朕时,朕不给她机会。当朕给她机会时,她确对朕情根深种下不了手。”
即墨江年不屑一笑,“想必陛下已经审问过那个南阗人。既是问过,皇后对陛下情根深种从何说起?”
那个俘虏来的南阗人年约四旬,是南阗国君韦莲昊焱的老将,更是与那莲青奴一起长大的幼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