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躲于油毡棚下,席地而憩的兵将,泪盈于睫道:“这些可都是才历撕杀,佑我上唐的天兵天将啊!”
抬袖感慨拭泪,正自感愧,有官员奔来急道:“胡()
知府,王晄犯事了,被兵部的人直接带走了!”
“王晄犯事?兵部?”胡知府怔怔放下袖子,错愕,“这办事滴水不漏之人怎会犯事?还惊动了兵部?”
那官员痛心道:“是兵部尚书卫公晁亲签的指令。王晄昨日吃醉了酒,今晨酒还未醒就被抓了,说是要押去沙洲服刑。”
胡知府撒腿就往王晄府上跑,一面跑一面揪心,“哎呀,我这仁兄一妻一子如何能安?快随我去看看那母子俩!”
那官员忙叫住:“别去了!听说王晄家被一锅端了。他那一妻一子连带看门狗都被逮了,随在王通判屁股后面往沙洲城去了。”
胡知府停住脚步,仰望大雪漫漫的天,欲语泪先流:“这么好一个人,本官的左膀右臂,这是惹着兵部哪一只‘疯狗了?”
郦阳城城门出城口,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静停一侧。
待载有王通判的马车缓缓驶来,那辆马上车帘一掀,下来一个人。
其人身高九尺,斗笠遮头,一身浅灰色短打粗布冬衣。
待王通判的马车从身前驶过,其人遥遥拱手朗声:“恭送王晄、王通判,一路珍重!”
王晄本抄着袖子拢着手,臊眉耷目地犯着愁。
昨日与他那小友林天和一通酒肉吃得欢,酩酊大醉归去后,一夜宿醉未醒便被人从被温暖的被窝里揪出。
本还半醉的他昏沉着脑子,耳边响着内人哭天呛地的喊声,将宣布他罪名的文书听了个糊里糊涂。他何时偷了兵部尚书卫公晁家一匹马?又何时踢了卫公晁家一只黄毛狗?
荒谬,简直是天大的荒谬!
他、他可是连卫公晁的面都没见过……
他本欲喊冤,可兵部来人如狼似虎,不容他置喙,将他连扯带拽地押出了自家府宅。
本道会坐上囚车,没成想,他坐的这马车上有酒有肉有果铺,冬衣棉衾兼铜炉……东西比自家马车上还要齐备!
坐于这马车上,他又啜了好几口酒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囚徒?还是要去沙洲当座上宾?
他这罪犯得糊涂,走得仓促,也没个送行惜别之人。
倏听窗外有人指名道姓唤他,王通判立时掀帘望出,见一身材高硕之人遥遥揖下,向他话别。
王通判双眸含泪,拱手相揖,半句话也道不出口。
想他王晄于郦阳城为官二十年,也算是办了些好事,认得好些人,可临走之际,唯这一位陌生友人相送。
王通判朝窗外那人拱手回揖,直到马车驶出郦阳城,王通判收起手,落下帘子。
待欲伸手去取酒壶,手却拈上了颔下的青须。
他纠眉自疑:“咝!为何将才那位友人声音颇为耳熟?那鲜见的魁梧身姿好似也似曾相识?”